赵象龙的一番态度,生生唬着安二狗,这碗面条还没入口,人硬生生咽了三回泪,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懊恼至极,悔不当初。
一想到一会要去蹲局子,甭提那股心情,他就真的信以为真,大摆痛悔的架势,回想起自己老爹老娘死的那会,都没见自己这么伤心过,怎么今天就这么背尼。
情到深处,也不管这一把4o多岁的年纪了,干脆趴在桌上哭了出来,没人懂,没人!
赵象龙和王大福相视一笑,被逗乐了,保持缄默,很享受他这股糟蹋样,拿来下面条,活该平日里在这东湖村横行习惯了,此刻心碎啊,简直开大了嗓地嚎。
赵象龙环顾了一圈,周围食客动静有点大,一个个不仅没有同情,反观之,都在指指点点,小声地指指点点,埋汰长埋汰短地揭着安二狗的老底,根本不买他这幅凄惨相。
“赶紧吃昂,别墨迹,这是你最后一顿了,吃完了下顿吃饭就没这么自由了,叫你恶贯满盈,欺压百姓!”王大福嗦着面条,撕了卷纸,边叨叨着,撩拨着安二狗的心情,边擦起嘴边。
而这一边作风正直,讲人情的赵象龙,被安二狗这幅模样渐渐也磨软了态度。
瞧着安二狗半碗面汤和着半碗泪,插着筷子,面都没动,这该死的中年男人,愣是把‘能屈能伸’解释得淋漓尽致,该伤心的时候只管伤心,便不打算再挑逗人了。
赵象龙摸了摸口袋,摸空了,今天出门急了,落了钱,遂看着王大福要结账,王大福一目会意,不情愿地掏出了张1o块钱。
“算我的,行了嘛,回去还给你!”赵象龙嫌弃地看着队友,他则在训着安二狗赶紧吃面条。
抬头见老板娘忙,赵象龙便起身来到门口的烫面档,看着她的车摊前面排满了人,忙得抬不起头,烫面烟火气滚滚。
“付钱,老板娘。”他看了一圈人,各色各样淳朴的面孔,挨着密密麻麻,小声询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你把那条狗关多几个月,我们过过几天省心的日子,这面条我请,下次你们来,只管不用付钱。”
义气的老板娘,豪迈地回了赵象龙几句,忙得头也抬不起来,抓起一把葱花猛往过完水的面碗里撒,泼上辣椒油,‘滋滋滋’地冒着香气。
“哪有人吃饭不给钱,我还是人民警察,更不能白赖百姓的一针一线,这样跟安二狗有什么区别,我们。。。”赵象龙在看着排队买面条吃的赶集人,百面千孔,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因为里面坐不下了,他们只能端着面条挨着街边蹲成一排,像电线杆上的麻雀一样整整齐齐。
扒着面,喝着汤,吧唧着嘴,时不时抬头,赵象龙的目光顺着人群挨过去,正和老板娘唠着磕,不偏不倚,他突然看见了一个熟人,卡了说话的兴头。
他居然看到了另外一个熟人,嫌疑人‘安佑武’,此刻就猫在人群里,看着自己,炯炯有神。
安佑武并不显高的个子,很容易混在人群中,他在瞄着自己,这双完全不一样的眼睛,机灵且深邃,和在场淳朴的村民显得格格不入调。
他揪了赵象龙一眼,对上了,立刻掉了头,穿进人群中去,趴低着只顾往外围走。
侦探的本能,猫抓老鼠的天性,突然让赵象龙认定安佑武心里有鬼,没理由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何况今天就是冲着他来的,突然也是迈开了腿追了出去,急着要逮到人。
这后头同样有着应激反应的王大福,瞅到赵象龙动静,也是立刻冲了出去,甭管三七二十一。
冲到门口看着赵象龙的背影,冲塌了一群人,来来往往赶集的三轮车被堵道了,赵象龙在忙着左顾右看,火急火燎。
王大福急着上来,要弄清怎么回事。
那一片坐直了成一排的吃面伙计,动作整齐划一,都提着筷子端着碗,打着嘴巴,面都来不及嚼,愣是痴痴地看着这幕突如其来,赵象龙跌得好不狼狈,却也警惕得过分。
“干嘛!”王大福进了状态,背挨着赵象龙四面看,手伸进风衣内,紧握了枪把,随时准备射击。
他甚至都不去看赵象龙的脸色,认定他看到了什么重大的嫌疑犯。
但赵象龙此刻忙得顾不过来,东张西望地数着人头,现场太乱了。
“我问你干嘛!”王大福那绷紧的神经,一刻不得闲地瞅着眼前,这群被唬懵了的人群,也在找着那一个显眼包,找着安佑武。
对头看着的人,在大眼瞪小眼,小眼看大眼,都不明白这两个人突然跑到路中间干嘛,这副架势,来势汹汹,凶得过分!
整条集市的交通瞬间拥堵,远处不明所以的人在谩骂,急着要开早市赶集。
“糟了,我暴露了,噫。。。”赵象龙突然狠狠地敲了自己的脑袋,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