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文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没佩服过谁,但楚靖瑜算一个。
“走这边!堵死他!”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王仁远的叫嚣声,仔细一看,原来是刘曦和楚筱悠在下棋,王仁远站在后面给楚筱悠当军师。
刘曦垂着眼看不清神色,楚筱悠却一直微微笑着,还当真按着王仁远的要求走了一步。
楚靖瑜和刘子文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楚靖瑜道:”他是我结拜的兄弟,没有那么多规矩,做事直了些,到叫三爷见笑了。”
刘子文一笑:”英雄好汉自来不拘小节。”
瞧见父亲过来,刘曦立刻垂手立了起来,叫了一声:”父亲。”
刘子文点了点头,瞧了一眼棋盘,又看了一眼刘曦:”今日心神不宁,已然输了。”
“父亲说的是。”
楚筱悠到没看出来,楚靖瑜走到跟前摆动了一个棋子,刘曦果然就满盘皆输,楚筱悠瞪大了眼,又怕刘曦难堪,笑着推了推他:”你不是说要去看我写的字么,走吧,我的书房在这边。”
刘曦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瞧了一眼父亲,见父亲点头,转身跟了楚筱悠走。
刘子文同楚靖瑜道:”你这妹妹到是心善体贴人。”
楚靖瑜颇为自豪的一笑:”相由心生,她不但长的好看,自来也有一颗善良的心。”
王仁远瞧着楚筱悠一走,顿时无趣起来,然而楚靖瑜却不叫他走,严肃的瞧着王仁远:”三爷学问了得,你也坐下来听听三爷说话。”又吩咐阮清:”去万里楼叫一桌上等的鱼宴,今日我们同三爷不醉不归!”
听说有鱼吃,还有酒喝,王仁远到坐住了,转头看,从开了的窗户瞧见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孩子,正低头看着什么。
楚筱悠翻出了自己写的字:”我寻常写的不好,手上没力气。”
娟秀的字体,确实软趴趴的。
刘曦却道:”挺好的,你是大小姐,往后成了亲嫁了人身后跟那么多人,找两个写字好的专门写帖子写书信就行了,何必那么较真,又不去考状元。”
他肉嘟嘟的脸上扬着一种傲然洒脱的气势,看的楚筱悠笑起来,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给刘曦磨墨:”你这话我爱听,那你也写一个。”
刘曦觉得那手腕纤细的根本磨不动,稍微一用力气就能断了一样,他站了起来接了过去,挽着袖子自己磨:”我来吧,你帮我铺纸。”
楚筱悠取了纸,摊开在桌子上,看刘曦写下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楚筱悠”,棱角分明,到叫楚筱悠吃了一惊:”你这字写的好!”
刘曦抿嘴,露出个腼腆的笑:”还好吧。”
上午万里楼送来了一桌鱼宴,刘子文和楚靖瑜坐在上首,下面依次坐了刘曦楚靖瑜和王仁远,王仁远一面低头吃一面和楚筱悠小声说话:”等我们改天上了去京城的船,我在河里给你现抓了鱼吃,比这个还好。”
楚筱悠大大的眼里浮着水润的光泽:”仁远哥哥要怎么捉?下河里吗?我还没有钓过鱼,要不然我们上去的时候买几个鱼竿上去钓鱼自己做了吃怎么样?”
王仁远兴致勃勃:”你也太小瞧船家了,客人们大多喜欢在船上钓鱼,鱼竿根本不用我们准备,上去了就有,你只管放心就是。”
“从杭州往京城去,一路上景致特别,途经普陀寺还能下去吃顿斋饭赏山上的杏花,装一坛梨花白对望月山饮酒作诗,那才是风雅。”刘曦停下了筷子笑着插了一句。
楚筱悠转头去看刘曦,头上的桃花流苏晃动起来:”元清什么时候回京?”
正说着,听的上坐的楚靖瑜笑着道:”那就一言为定,三日之后和三爷一同上京!”
正文11
楚筱悠披着绣梅兰竹菊的浅色斗篷,站在船边,看着向后疾驰的江流,一抬头就能瞧见江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朝阳之中呈现着一种欣欣向荣的繁荣。
上一世也是坐船,却只有小小的一点,容得下十来个人,张有生说家里钱财不够,丫头的月利银子也发不起,她身边就只跟了珊瑚和绮画两个丫头,连个管事的妈妈也没有,一路上照顾不周,在加上水土不服,等到去了侯府,侯府的人瞧她样子落魄,从开始就瞧不起她。
江面有大群的鸟飞过,她笑着仰头追逐,身后跟着四个大丫头忙都跟了上去。
她身边原先的绮画和珊瑚,加上福叔的女儿香草并哥哥专门为她找来的会做药膳的丫头美玉一共四个大丫头,各有所长,各管着她的东西,绮画管账,珊瑚管了衣裳,香草管了首饰,美玉只管她的日常吃食,并还带了四个二等的小丫头,做铺床叠被洗衣扫洒的小活,以及总管她房里事情的刘妈妈,将她如公主般的供起来。
哥哥和王仁远身边却各只有一个小厮,哥哥的阮青王仁远的二毛子。
这大船分了上下两层,下层做的是杂物间并厨房和下人的住处,上层做了主子们休息的地方,他们和元清父子共乘的一条船,一并同行的还有苏以乔和张雪健两人,各自都雇了船,平时白天的时候都会上了这艘船,一众人一起谈天说地,很是热闹。
楚筱悠一转头,就瞧见刘子文和楚靖瑜为首的一众人出了船舱。
这样一群少年,却散发出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芒,好像能改天换日一样,但在楚筱悠看,就只有哥哥楚靖瑜才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刘曦瞧见楚筱悠,朝她走了过来,他的衣裳时刻都平整干净,走路规矩严苛到每一次迈步都有相同的大小和力度,微微笑着,像是明亮的太阳:”怎么出来的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