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王氏一听,问:“当真?”
江承紫点头回答:“阿芝断不敢欺骗自家娘亲。”
杨老夫人在一旁很是赞赏地说:“九丫头见多识广,是个有见地的。”随后,她又瞧着杨王氏说,“你也是个有福气的。看你这一双儿女。”
“多谢老夫人。”杨王氏虽不明白江承紫的举动,但自家女儿这番举动定然是有所深意,她也不继续与杨老夫人磨什么,便知书达理地谢恩。
江承紫安抚了自家老娘,便又问杨老夫人,这晋源县具体在蜀州何处。
杨老夫人摇摇头,搞不明白。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杨恭仁却是开口说:“晋原县并非你们所认为的太原的晋源,此地属剑南北道,距离益州不远,虽说不上繁华,却也比边陲小镇强。”
“原来距益州不远。多谢祖母。”江承紫跪拜在地。
杨清让对这些地理概念不懂,但也是一并跪拜下来。杨老夫人则是抬袖擦泪,作依依不舍状,说巴山楚水,他们此番去了,山长水远,要相见怕就只能在梦中了。
江承紫正在纳闷老夫人这话,杨清让却已对老夫人说:“祖母切勿伤心,孙儿过几年,便可调回中原,届时便时时来拜访祖母。”
老夫人一听,立刻板着脸说:“你还小,要认真学习,打好基础,切莫要过早钻营这等事,白白浪费自己。”
“是。”杨清让一副谨遵教诲的模样。
江承紫这才恍然大悟:呵呵哒,老夫人这招真狠啊。将他们一家扔到巴蜀边远地方。没有升迁,或者朝廷召唤,他们全家根本就不能离开蜀州。若没有大作为,得不到推荐,朝廷里有没有人活动。那么,杨清让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根本就回不来。而他们一家就会在那里生根发芽,子孙后辈都会跟千年望族越去越远。
高门大户里,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
杨王氏显然早明白这一点,此刻就端坐在小马扎上,一言不发。而杨老夫人还在流着鳄鱼的眼泪,诉说对江承紫一家的依依不舍,说委屈他们,杨氏不会忘记他们的。
江承紫在内心将她呵呵哒了无数遍,随后说:“祖母放心,我大兄才华横溢,定会出人头地,我们在蜀地也不会太久。”
杨老夫人听闻此语,不由得一怔,然后点点头,喃喃地说:“是呢。你兄妹二人都是有才华之人,真可埋没呢。”
老夫人语气很轻,江承紫却从她所谓的慈眉善目里看出不宜察觉的凶狠。她心里一咯噔,想到即将前行的道路,或者并不难太平。
“我和阿芝会努力的。”杨清让说。
杨老夫人点点头,一脸疲惫的神情,说:“你们且去准备准备,三日后就要启程,我也乏了,你们退下吧。”
母子三人行了礼,杨王氏在云珠的搀扶下,主仆四人回了院落。
杨王氏并不太高兴,只坐在窗边发呆。云珠则在收拾包袱,一边收拾一边嘟囔,说:“又要跟二姨娘母女相处,真真是头疼。”
江承紫这才想到这一次真正上任的是自己堕马痴傻的爹,处理事务的才是自家的大兄。而爹爹上任,他的妻儿小妾也得一并前行。不知怎的,江承紫想到那竭力踢走自家老娘,九年来把自己当夫人的小妾如今也得长途跋涉去蜀州,她就莫名觉得暗心情舒畅。名门天姿
夜宴
当日下午,拿了江承紫的书信与生辰贴后,老夫人一行人就启程回了祖宅。
因王婆子一家被处理,祖宅那边又没有合适人选派来,洛水田庄这边的春耕也暂且停工。整个田庄空荡荡的,只剩了杨王氏、云珠、江承紫兄妹。当然,老夫人临走时,还留了护卫下来,说是最近不太平,这田庄这边也是多事之秋,让这些护卫在这三天里保护他们一家的安全。
杨恭仁也因此找借口留下来,说:“只是护卫留在这边,他心里不踏实。”
老夫人-大约也是心里不踏实,便允许杨恭仁留下。至于她不踏实的原因是不是与杨恭仁相同,就不得而知。
暮色黄昏,老夫人一行人已远去。杨恭仁命人送来了大米、小米、粟米、白面等各色粮食以及小块的盐和一些调味料。另外,还命人在附近买了鸡肉、鱼肉,猪肉,还有半只羊,一些时令的蔬菜。
他命人送来,自己倒没有来这院落与他们一家打照面。毕竟男女有别,他还得避嫌。
杨王氏看着那些食材,眉目轻蹙,站在廊檐下许久,才对云珠说:“你且是收拾收拾,我亲自来吧。今晚,请大老爷吃饭。”
云珠应声,杨王氏便转头对江承紫说:“我瞧你虽非一般闺阁女子,但女子到底以后是要嫁人生子,洗手羹汤,缝缝补补之事,虽不必亲力亲为,但还得学一些。”
“是。”江承紫正瞧着那块泛黄的盐左看右看,在十来天没怎么见过盐味的日子里,这些盐简直就是久旱的甘霖。大唐的制盐业不太发达,盐有时候贵如黄金。许多老百姓基本吃不起盐。她瞧着那块儿盐,想着即将要去的蜀州,似乎有几个点是产盐之地,若是加以现代的制盐技术。那么,这必定又是一项壮举。
她兀自想这些,杨王氏说什么,她也只是随声应了。杨王氏见她盯着一块盐心不在焉,便叹息一声,说:“即便去了蜀州,你却也莫要灰心丧心,好歹还有杨氏这个身份在,你到底也不会配个乡野匹夫。”
江承紫这才回过神来,听到自家老娘叹息,便安慰说:“阿娘,你且放心,我的夫婿定然是英武不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