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雨声淅沥,宫内早早点起烛火。
谢怀安打听了昨夜的雨,听说昭歌城内雷声大得骇人,闪电劈焦了宫外的一棵老树,鸿曜几乎一夜没睡心情却不错,天未亮就去向天师请安,临走时特意叫人不要打搅谢怀安。
妙十三圣子借禜祭名义行私人之事被敲打,空青语焉不详地说她会做点措施,让圣子再不会踏入兰池宫一步。
谢怀安放下心,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吃着点心逗鸟,将一堆问题暂时抛到了脑后。
“怀安,怀安!”羽翼柔顺的大鹦鹉兴高采烈地叫着,鸟喙探出金丝笼子凑近谢怀安。
它被鸿曜送来兰池宫之后,吃的是精细稻谷和去了籽的鲜果,住的是豪华宽敞的居所,定时被宫人溜着放风。
鸿曜让谢怀安在千秋殿的偏殿里常住之后,这只鹦鹉又被人从兰池宫里拿了回来,此时放在美人榻旁陪谢怀安解闷。
谢怀安摸了摸蓬松的鸟头:“你真可爱,是不是得给你起个名呀。”
“怀安,怀安!”鹦鹉呼扇翅膀。
“叫胖胖好了,吃得滚圆的胖胖鸟。”
鹦鹉听到名字翅膀挥得更欢了,叽喳叫了一通,矮下脑袋一个劲地往谢怀安指尖下拱。
空青抱着薄毯走近:“侍君,外面风大雨大,您怎么又开了窗子,小心受凉再起热来。”
“就剩下些小雨点了,不怕。”谢怀安笑盈盈地说道。
空青与谢怀安相处多日,眸子中多了些情绪,言语也自然了许多,她将薄毯搭在谢怀安腿上,转头去关窗。
“婢子给您关小些,您瞧着面色还是不太好。太医院的圣手们可真是……研究医理没见着如何,伺候甘露宫一个比一个积极。”
空青将窗子固定好,确定谢怀安不会吹到风,突然鹦鹉大声闹了起来,她回过头,神色一变。
“侍君?”
方才还精神不错的谢怀安斜在榻上,眉头微蹙手扶心口。针扎般的刺痛骤然袭上他的心脏,他说不出话,眼前满是黑雾。
“侍君,心口疼吗?”空青小跑过去半跪在榻边。
这阵刺痛来得快去的也快,谢怀安眼睫颤动,胸膛剧烈起伏两下,缓过了气。
“不要紧……”谢怀安看到空青凝重的神情和鹦鹉的豆豆眼,笑着安慰道,“突然有点心悸。”
空青拿帕子替谢怀安拭去额上的冷汗:“侍君好好歇着,婢子再去催太医。您不能一个人呆着,要不再叫几个机灵不惹事的侍女进来陪着?”
“不必了,”谢怀安手搭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笑容有些狡黠,“人多了我不自在,做事都得端着——好空青,陛下信任你,我也信任你,有些奇怪的小地方记得帮我跟其他人保密。”
这几乎是明着跟女官坦白某些事,暗示他们从监视者和被监视者的关系可以转换为更轻松的联盟。
空青的思绪有一瞬间空白。她遵从皇帝的命令成为兰池宫的女官,从没想过能听到谢侍君这样的表态。
“侍君保重身体,婢子明白。”空青低下头。
她往谢怀安手边放了个唤人的小铃铛,拢好谢怀安身上的薄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匆匆离去找大夫去了。
谢怀安等空青一走,慢慢下榻,打开了窗。
雨已停歇,空气中有让人放松的泥土味道,蝉鸣声、蝼蛄声和大鹦鹉的喳喳声此起彼伏,谢怀安听了一会,跟着轻哼起不知名的小调。
乌云遮蔽了日头,没有让人心浮气躁的血红色,天色就像谢怀安印象中正常的阴天。
心口仍隐隐作痛,谢怀安歇了片刻,在心里问道:
“统统,你干什么呢?”
原身的身体可谓千疮百孔。久病成良医,谢怀安已经有了经验知道锅要找谁背。
如果是心虚气短、体弱疲惫,八成是原身本来就有的弱症,多歇着少动弹就好了。
如果是胃腹钝痛,肺里有止不住的痒意,就是皇帝那杯毒酒还没消化干净。系统将他拽入躯体,消除了大部分毒酒的影响但多少留了损伤,多养些日子就好了。
如果是心脏刺痛、满目昏黑,不用问,就是系统又在闹事情。系统的功能会消耗精气,听个预报就叫人疲惫得想睡觉,重播多了就会心口疼。
按以前的经验,这种消耗能通过休息补回来。今天谢怀安睡了个懒觉又补了午觉,依旧哪哪都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