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六以为他今晚,不会出宫时,就听主子吩咐道“让人去备马车。”
等裴邢来到钟府外时,已过去三刻钟。
夜色正浓,万家灯火皆已灭掉,整个京城都陷入了黑暗中,凌六拎着灯笼,行至院墙外时,就自觉停了下来,只小声叮嘱了一声,“路上泥泞,主子当心。”
裴邢很讨厌弄脏鞋子,放在以往,下雨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可比起弄脏鞋子,瞧不见她,更令他难以忍受,他避开护卫,潜入了她的院子。
他进来时,珞瑜已点晕了丫鬟的睡穴,打她回京后,裴邢又将珞瑜调回了她身侧,她当初给珞瑜下的毒同样只是令人嗜睡,对身体并无伤害。
珞瑜也清楚,钟璃对他们并没有恶意,不然,下的毒,完全可以直接要了她的命。
见她这一年,因为弄丢钟璃,很是自责,裴邢并未重罚她,实际上,若非珞瑜对她不设防,吃了她的糕点,未必会中招,思量再三,他才将珞瑜调到了钟璃的身侧,毕竟珞瑜是女子护卫中,身手最出色的一个。
裴邢走到屏风处时,就察觉到了不对,他自幼习武,已到了闻声辨人的地步,自然也能听出来,房内的少女是否已入睡,察觉她呼吸不对后,裴邢就已闪身消失在室内。
钟璃今晚迟迟没有睡着,这几日,裴邢每日早晨都会过来,几日过去,他脸上的巴掌印才总算消去,他就像承儿最好的玩伴,耐心十足,承儿每日都在盼着他的到来。
他虽不曾步步紧逼,钟璃却有种被温水煮青蛙的感觉,她多少有些无奈,不知道他怎么如此有耐心,这几日,她甚至收到好多邀请函,这在以往根本不曾生过。
这些改变,无疑给钟璃带来了压力。她心中装着心事,才没能睡着,裴邢过来时,她恰好面朝外躺着,正望着烛火怔怔出神。
屏风上印出个影子时,钟璃自然有所察觉,她第一反应是秋月,可秋月个头不高,屏风上的影子,却很高大,钟璃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下一刻,影子就消失了。
有那么一刻,钟璃甚至以为,她出现了错觉,她一颗心紧紧提了起来,“秋月”
秋月却没有回应。
钟璃心跳如鼓,手心都出了汗,她赶忙穿上了衣服,将藏在枕头下的匕和软骨散都拿了出来,她一把握着匕,一手捏着软骨散,壮着胆子下了床。
钟璃的目光落在了屏风外的脚印上,外面下了雨,许是有些潮湿,室内的脚印,也沾着一些水汽和泥土,刚刚确实有人进来了。
钟璃一颗心沉入了谷底,她快步走出了里间,外间,秋月正躺在榻上不省人事,钟璃呼吸都乱了,连忙跑过去查看了一下,秋月呼吸平稳,不知是被人砍晕了,还是被点了睡穴。
钟璃抿紧了唇,如芙蕖般娇美的小脸,透出一丝平日没有的凌厉,她站在门口往外看了一眼,院中空无一人。
院落门口有护卫,护卫依旧尽忠职守地守在院门口,瞧神情,根本不曾现室内潜入了外男。
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弄晕秋月,想来将她弄晕也轻而易举,他都已经走了进来,却又突然离开,究竟是为何
难道是现她醒着因为她醒来,却掉头就走钟璃心中几乎是立马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她不由咬了咬唇。
裴邢翻墙离开后,脸上才闪过一抹懊恼,他走得匆忙,也没时间让珞瑜擦掉地上的脚印,但凡她瞧见了他的身影,就不啻于明晃晃地,告诉她他来过。
裴邢只盼着她没瞧见,他并未走远,听到少女的脚步声后,他不由摸了一下鼻尖。
翌日清晨,裴邢照常去了她的住处,果不其然,这一日,少女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冷。
裴邢只能尽量装作若无其事,钟璃没抓个现行,也不好“冤枉”他,只冷着一张脸,不理人。
晚上她就加强了防卫。三十几个护卫,分成了两班,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全部调到了小院附近,院中也不再只有秋月或夏荷,足足多了五个丫鬟。
夜深人静,裴邢过来时,瞧见的便是门口守着五个精神抖擞的丫鬟,他若想进去,只能将丫鬟们全放倒,哪怕清楚,她会做出应对,瞧见这么多丫鬟时,裴邢还是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他没再进去,转身回了皇宫。
钟璃守了好久,直到子时,外面依然没传来任何动静,钟璃实在有些撑不住,才去休息。
京城一连阴了几日,八月初一时,才再度转晴,虽是晴天,天气却不若前些日子那般晒。
落姬怕被人认出来,戴着厚重的帷帽,直到出了京城,来到护国寺时,她才将帷帽摘下,换成了面纱。
她跟萧盛约在后山相见,落姬等了近一刻钟,就在她以为萧盛不会再来时,她才听到脚步声。
落姬转身看了一眼,来者一身雪白色锦袍,正是萧盛,他早没了之前的风光霁月,变化相当大,此刻的他面容消瘦,眉眼阴沉,面上萦绕着一股抑郁不得志。
萧盛同样在审视她。
曾经的落姬,十分张扬,她以能留在京城为傲,也曾出入过幽风堂。萧盛自然也见过她,他沉声道“说吧,你有何本领能助我一臂之力”
两人谈的专心,并未现,暗中有两个年轻人,瞧见了他们的接头,落姬轻功得了,他们两个怕被现,没敢离太近,只隐约听见,“钟璃、忌日”这两个字眼。
待萧盛和落姬分开后,两个人又远远跟踪了一下,最后其中一个才转身入了皇宫,他们皆是裴邢的人。
裴邢虽看似肆无忌惮,实则甚为谨慎,他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足以证明他城府之深,镇北侯将萧盛赶出侯府后,他就派了两个暗卫盯着萧盛,随时掌控着他的动静。
落姬身边的朱清与萧盛进行接触时,裴邢便已经得知了此事。
暗卫归来时,裴邢才放下手中的奏折,他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眸色冷而锐利,“他们见面了”
“是,今日在护国寺见的,属下离得远,只隐约听见,他们要在忌日对钟姑娘动手,具体谁的忌日,属下并未听清,属下会尽快查出,请主子再给属下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