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昨晚——」
「你昨晚被两个轿夫载回来的,下轿就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你还记得吗?」
「我、我这是去了……」
「我怎知道你去了哪儿厮混!」
「……」
我坐起身,捂着热帕,努力回忆昨晚的事。
我只记得自己进入司马家的废宅,试图寻找司马光,但不仅没找着他,反被吸入那口破缸中,见到了宛若炼丹炉般的缸内景象。
其余的记忆就变得断续而模糊了。
噢——从缸中爬出来后,似还撞到了什么东西。
那缸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光究竟又去了哪?
我百思不得其解,同时也无暇多想,草草洗漱更衣后,便匆匆赶去前衙升堂点卯,开始处理起州务来。
期间种种繁杂公事,略过不表,临近退衙时,一条状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纸诉状乃是城郊数十家农户一同呈诉,称今年春秧遭到了大面积毁坏。
但却未写是被何人所毁,只言农田里「每每夜间,皆可清晰闻其音声,其声若百十人喊,若百千犬吠,若百马齐咴,中间脚踩、蹄踏、啸叫、哀嗥声,常彻夜鸣响,小民皆惊惧,皆不敢出门查看,翌日去看时,田皆毁矣。」
我拿着状子细看了一会儿,叫来通判,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几乎看都未看,便道:「此事我知晓,每年都会呈来。」
「每年都会呈诉,即是说,每年农田都会被毁?」
「确是如此。」
「你可知毁田者何物?」
「秉大人,此物光州城上下无人不知,乃一至邪妖物,其名「混沌」。」
「……妖物?」
「正是,其状若烂泥,又百手千足,千口万目,因而得名混沌。」
我盯着通判那笑眯眯的鼠目,不由得冷笑出声。
「既如此,那就遣人去,将那妖物速速捉拿归案!」
这一声吼,吼得通判全身一抖,几乎连眼都快要睁开了。
我看他一脸惊慌,只觉可笑又可恨,他只当我是个有脚书橱、酸腐秀才,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还拿个甚么妖物的名头来搪塞我,那毁田之事,我却早就心中有数!
我历任地方时,这种事早就不知遇到过多少次:
每每春耕插秧时节,那些豪绅大族,便会纠集人马,趁着夜色踩踏秧苗,甚至毁堤淹田。
田毁之后,农户们这一年无粮可收,无力缴租,便只得将田贱卖于他们,从此世代沦为佃农贱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