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后天晴的那天,庄越则照旧取了车去湖边骑行。不过因为前几天的大雨,有一段路面积水过深,没办法骑得更远,他的计划受阻,提前回来。
院子里的草坪上摆了很多放置在地下室里的杂物,管家说到了定期清理储藏室的时间,就先把一些容易受潮的东西拿出来晒一晒。
几个款式过时的木柜横在草坪上,庄越在柜子的顶层看见了几个老旧的写生簿,其中也有几本画册。
他拿出来翻了翻,发现是温忻留下来的东西,写生簿上有她画下的风景,旁边还记录了她当时的想法。
而那几本画册中夹了许多洗出来的照片,看起来应该是温忻自己去画家的取景地拍摄的,只是并未对外发布。
在不多的只言片语里,温忻写下了自己为何如此痴迷于摄影。
‘摄影是瞬间的永恒。’
‘生活是一堵墙,摄影是一扇窗,我可以感受自由的风吹进来。’
庄越不理解温忻的话,也不明白她的事情,不过他还是把写生簿和画册带进了书房。
他找到一个靠里的位置,把东西放到了书架上。做完这件事时,他侧头刚好看见方嘉禾坐在花园的树下。
方嘉禾搬了把躺椅躲在树荫下,避免被太阳晒到,手里捧着一本书,遮住了大半张脸。
根据方嘉禾近期的阅读情况,庄越猜测他可能仍在看那本连载中的探险小说。
每当故事有新的发展,方嘉禾就会告诉他主角又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又遇到了什么危机。
哪怕庄越没有读过,也从方嘉禾口中清楚地了解到了这个冒险故事。
没过多久,方嘉禾就在躺椅上睡着,手里的书落在草坪上。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清澈得像是一块不掺杂质的水晶,云朵蓬松地堆叠在一起,偶尔遮住太阳,又逐渐飘远。
庄越走到方嘉禾旁边,捡起了那本被他落在地上的小说。
他翻了几页,跟方嘉禾说的内容大同小异。
太阳的温度不算高,微风一直拂过,空气中还有湿冷的青草气息。
庄越合上书,看着方嘉禾的睡姿。他一只手垂在椅子外,毫无知觉的模样。也许是因为天气过于好,他的脸颊有些泛红。树影像是起伏的海浪,在他身上浮动。
远处忽然吹来了一股有些强烈的风,叶片被吹出沙沙的声音,方嘉禾的头发也被吹得微微晃动。
细微的咔嚓声从旁边传来,庄越转头,发现是管家刚拍了一张照片。
“这是夫人留下的胶片相机,好像还能用。看你和嘉禾相处得很愉快,就试了试。”管家走过来,给他展示了一下相机的构造,“现在这种相机很少了,要放回地下室吗?”
庄越接过相机,摆弄了下镜头,取景框不太大,胶卷是管家才放进去的。
他收起相机:“不用,我拿上楼。”
回房间前,他看了看还在午睡的方嘉禾。
方嘉禾可能有些任性,也还有些胆小,但跟庄越相处的时候一直很安静,不会吵闹,具备让人喜爱的特质。
他想到了母亲零零散散的日记,那些也许能称得上佳作而未被发布出去的照片。
人是否必须要追寻某件事物,一定要有一个支撑自己的信念。
当时的庄越不太清楚,而在多年后忆起那个十四岁的下午,他隐隐约约明白过来。
自己和母亲在某些地方也许是有相似之处的。
作者有话说
一些只能留在回忆里的少年时光
温忻的自由是摄影,庄越的会是什么呢(oo)
母亲
母亲夏冉是在方嘉禾十四岁那年身体忽然变差的,多年来,父母一直保守着母亲的病情,方嘉禾只知道母亲身上总是肌肉酸痛,不清楚具体病因。
起初夏冉只是待在医院的时间变长,有时是几周,有时是一个月。
方嘉禾每每问起母亲的状况,夏冉都只是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宽慰他说是老毛病,没什么关系。
为了多陪伴母亲,他周末都会去医院,做会作业,或者是聊聊天,和母亲分享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秋天来临的时候,夏冉说在医院待久了,心情有些闷,想要回家静养几天。方启华询问过医生,得到同意后,便将夏冉接回了家。
方嘉禾回家的时候,看见母亲正站在路口和庄越聊天。
尽管他们上了同一所学校,可一个在alpha校区,一个在oga校区,中间隔了一大片绿化林,在学校碰面的机会很少。
最近他又常去医院,周末也没怎么去庄越家。仔细一想,总觉有一两个月没有见到过庄越了。
他走过去刚想加入两人的话题,夏冉就咳了一声。久经病痛折磨,她的面容有些憔悴,脸颊很瘦,不再是方嘉禾记忆中那个健康有活力的模样。
“妈,外面这么大的风,你穿这么少。”夏冉只穿了件针织外套,衣摆贴在身上,看上去有些单薄。方嘉禾都担心风再大一点,母亲就会被吹倒。
夏冉笑了笑:“刚好碰到庄越,多说了几句,你们要去研学活动,你也不告诉我。”
学校举办了三天的研学,要去稍远一点的地方住几天,参观一些博物馆,听一些兴趣课程,自愿报名。方嘉禾虽然想去,但想到母亲这几天好不容易回家,便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报名。
“昨天才发通知,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报名。”方嘉禾随口应了一声,想要让母亲赶紧进去。
夏冉也不逞强,跟庄越聊了几句,跟着方嘉禾进了里面。
“不用担心,医生都说了我可以适当出去走走。”也许是方嘉禾担忧的表情太明显,夏冉宽慰了两句,而后问他,“怎么不报名,你不是最喜欢参加这些活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