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靠着窃取他人功名的主?子,即便坐上了高位,又能办好什么书院?”
说得太多,白星南端起茶盏,润了润喉,脸上的稚气未脱,眸色和?言语却极为老辣,这种反差,让白云文看得陌生,又有些滑稽。
待他饮完了半盏茶,又听他道?:“我说这些,便是想告诉兄长,钱家的命数该尽了,之前的事兄长不必介怀,往后兄长也不必再害怕有人能欺负我们,书籍不分贫穷富贵,同样?也不该分聪慧与愚笨,愚钝的人读书,不可耻,只不过比旁人晚一些成就?罢了。”
自从白星南搬走后,院子里就?安静了,白云文时?常觉得往日的热闹,彷佛就?在?昨日。
可此时?,却觉得突然很遥远,且那段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
漫长的沉默,耳边寂静,唯有几声鸟鸣。
白星南起身。
离开前对着白云文跪下,磕了一个头,“兄长为父,除了父亲,兄长便是我最尊敬的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时?间不多了,无论那害钱家背后的人是谁,他都?要乘着这一股东风,点上一把火,将锁在?他身上的第一道?枷锁,燃烬,化成灰。
白星南管不着白云文会怎么想,留着他一人慢慢消化,离开他的院子后,便去?了二娘子白明槿那。
白明槿今日似乎也要出门。
门扇一打开,突然见到白星南,愣了愣,下意识攥紧了抱在?怀里的木匣子,“弟弟怎么来了,有事吗?”
白明霁虽说冷脸脾气爆,但情绪都?写在?脸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眼?便能看出来。
白明槿不同,她嘴角时?常含着笑,看似温柔,却在?与人相处时?,在?自己面前竖一层盾牌,很难让人走近她。
白星南从袖筒内取出了一个荷包递给她,“上月借了二姐姐的银钱,今日先还上这些,日后有了再给二姐姐。”
白明槿抿唇笑了笑,“拿去?用吧,不必着急还,不还也成,就?当是二姐姐给你的见面礼。”
他既归为了大房,便是自个儿的亲弟弟了。
白星南摇头,“那不成,借的便是借的,等哪日不够活了,我找二姐姐讨要又是另外一回事,况且,这还是母亲给二姐姐攒下的嫁妆,我可万万不能动。”
已过继给大房,他该叫孟锦一声母亲。
听他说起嫁妆,白明槿脸色微微顿了顿,眸底闪过一丝茫然,她怕是用不上了,但也没再多说,莞尔道?:“那我先收着,等没钱了,再来找我要。”
“好。”白星南把钱袋递给了她,突然问?道?:“二姐姐是要出去??”
白明槿点头,“嗯,我去?买些纸笔。”
白星南点头,让开了位置。
白明槿往前走了两步,便听他低声道?:“二姐姐这般不惜性命,当真值得吗。”
白明槿一怔,回头惊愕地看着他,面上的温柔不见,眸子里全是防备。
白星南却冲她一笑,看向她手里的木匣子,“我知?道?二姐姐怀里的东西是什么,是第一本书。”
白明槿脸色顿然一变,从防备到疑惑,再回过神来,目光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
白星南也没有隐瞒,直言道?:“一日二姐姐抄写时?,我偷偷来寻你,无意中?看见了。”钱家大公子死了,正值一团乱,如今正是时?候,他知?道?她今日要去?做什么,同她伸手道?:“二姐姐若是信得过我,由我去?可好?”
实在?是太过于突然,白明槿半天没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他,似乎是要重新认识他。
白星南又催了一声,“二姐姐,阿姐最疼你了,你当真愿意就?这么抛下她吗?”
白明槿半晌才?轻声道?:“可我总得一试……”
“万一失败了呢,钱家岂能放过你?”白星南道?:“我可以不问?二姐姐为何会知?道?钱家的这些事,又为何要替这书中?的一家人鸣冤,也可以不告诉长姐,但二姐姐今日若是要一人去?对付钱家,我不会答应。”
看到了她眼?里的松动,白星南又道?:“母亲走了,阿姐她只剩下你了,我知?道?二姐姐舍不得她……”
良久,白明槿脸上的血色才?流回来了一些,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呢,就?不怕?”
“我是男子,脱身的办法总比二姐姐多。”白星南道?:“二姐姐先进?屋,我们坐下来慢慢商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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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见晏长陵邀走了白星南后,白明霁没跟上去?,那场闹剧发生时?,她与晏长陵的注意力?不同。
她无意中?对上了正跪在?灵堂前,钱家大奶奶的目光。
看得是她身旁的晏长陵。
欲言又止,像是求救,更像是不甘心。
回去?后,白明霁故意没回院子,到了大房的一处后院去?赏花,进?去?后,没让素商跟着,自己一人慢慢地闲逛。
半柱香后,听到了脚步声,白明霁一回头,果然看到了钱家的大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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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陵见完白星南后,心思明显沉重了许多。
昨夜搜查的那个漆木匣子,沈康也查出了结果,“匣子是东街一家铺子里的,为了避免售后麻烦,每一件东西底下都?留下了铺子的印记和?编码,据登记的人说,前来买这个匣子的人,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公子爷,姓梁。”
沈康回忆道?:“叫梁重寻。”
果然,断案的人都?显老成,一个梁岳,一个裴潺,前者一副寡相,像死了老婆;后者一副阴寒相,像死了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