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触肢给他过滤了绝大部分伤害,过于虚弱的兰浅依旧天旋地转。不断听到毛骨悚然的响声,像是野兽互相撕咬,耳朵内壁好似听到了闷哼,甚至让他有种天地变色、飞沙走石的呕吐感。
砰砰砰,心跳那么快。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低等生物连高等都无法直视,又怎能看到高等造物的战斗。
要不是楼亭的触肢给他屏蔽,怪物相争时满溢的精神污染,早已把他变成一条翻白眼的死鱼。
他在头晕目眩中艰难推断。
昨天他和楼亭在山神庙中找线索,楼亭险些把他溶解,那时候,山神并未出手。
可今天,在楼亭眼皮子底下,山神能将他拖入幻境。
山神强调过,完成婚礼,楼亭就不是对手。
所谓的完成婚礼,到底是完成仪式还是吞吃新娘,这不得而知。
但至少,山神有与楼亭交战的本钱,有获胜的可能。
任何一方怪物死亡,都能避免兰浅卡在两只怪物中当夹心饼干,能让渺茫的生还希望多一丁点。
他更希望被击杀的怪物是楼亭。
楼亭平时顶着温和有礼的人皮面具,但像个未知数,很难摸清他的想法。放过自己,是一时兴起,还是等玩腻了再吃,他看不穿。
山神能沟通,更好拿捏——尽管兰浅知道,用人的方式对待怪物,试图在猛兽脖子上拴上绳子,是在玩命。
现实情况是,他没得选。
从头到尾,从他被楼亭刺入吸血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
而是属于怪物,不是楼亭,就是山神。
兰浅精神亢奋,虚弱的身体却遭不住这样的折磨。
晕眩感更重,一个黑甜的梦乡等着他,他一直在下坠。
或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或许只有一秒钟那么短。
他听到一声尖叫,惊得睁开眼睛。
触肢、节肢、粘液、刚毛、吸盘,全部消失不见。
他眼前依旧是点满烛火的山神庙,而他旁边,站着一脸肃杀之气的楼亭。
楼亭气势极盛,和平时判若两人。
他的面色不再是吸食香甜血液后的红润,唇色罕见地有些苍白,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血肉翻飞,深可见骨。
他恍若未觉,一双涌动着风暴的眸子沉沉地看着兰浅,展臂将人搂入怀抱。
目光的力道重,胳膊的力量更重。
阴冷粘湿的怀抱,久违的恐怖触感,让兰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战斗结束了,赢的是楼亭吗?
不等他多想,先前听到的尖叫再度响起。
兰浅不费吹灰之力辨认出来,这是倪成志的哭喊声。
倪成志的嗅觉强化对他而言是极重要的技能,他不假思索地迈步。
腿没跨出去,人就被整个抱起。
楼亭一副山雨欲来之色,一边舔兰浅脖子上早就不流血的伤,一边阴沉地问:“你还想逃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