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如初没有直接回家,他搓着手坐公交车到了城市偏远的一片平房,搓着手在商店里拎了两箱鸡蛋,两箱水果。然后把前几天就从银行取出来的两千块钱塞进苹果箱子里,拎着左拐右拐,走进一个胡同,然后在一个破铁门面前停下,轻轻的叩了几下。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声音说:“来了来了,谁啊?”在院子里响起,然后是拖鞋敲在冰上的声音。
门开了,一个五十来岁带着明显乡土气息的妇人出现在门里。
“是你?”那女人看到曾如初的时候非常惊讶,随后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来看看你们,顺便给你们买点儿东西,过年了。”曾如初在这农村女人面前,语气柔和亲切,好像还带着特意的讨好在里面。
“我们不要,你拿回去吧。”女人说着就要关门,曾如初伸出一双冻得通红的手顶住门,脸上还挂着笑意,说道:“那我就房门口了,大嫂,你记得拿回去。”
那女人看到曾如初的态度和他冻得通红的手指的时候,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不忍。
“你这又是何必!”女人说道:“你再怎么做我们也不可能原谅你的,你还年年来干什么?我家囡囡再也不会回来了……”女人一提到这里,眼眶一下子红了,然后哄曾如初一样使劲儿关上大门,说道:“你走吧,再别来了,让我家那人看到他又该生气了……”
破旧的铁门在眼前关上,曾如初的脸上露出失望和悲凉的神色。
曾如初低着头往前走,突然被一个人挡住。
他不经意的抬起头,看到满身风雪的袁宇……
袁宇站在他面前,像是一堵坚厚的墙壁。
曾如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满身的风雪,愣愣的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还不等袁宇回答,曾如初的脸色就变了,他想一定是袁宇在他手机里放了追踪器,或者是找人监视他什么的……他都懒得去想了。
袁宇张开嘴,语调艰涩干哑:“孙长辉,都……告诉我了。”
曾如初抬头,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袁宇看到了他想看的一幕,嘴角渐渐往上勾起,露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对吗?”袁宇的声音很轻很轻,飘忽得好似要消散在这风雪中。
曾如初感觉手脚冰凉得要僵住了,心里翻江倒海,却不敢说话,他不知道袁宇怎么突然间找到了孙长辉,也不知道孙长辉跟袁宇说了多少。
“是真的,对吗?”
袁宇还在定定的看着他,那目光中的疯狂让曾如初觉得有点儿害怕。可是袁宇此刻好像非常有耐心,越下越大的雪花砸在他的头发上,脸上,肩膀上,他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曾如初嘴里有点儿发苦:“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袁宇的瞳孔猛然一缩,反问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曾如初心里非常乱,躲开他精锐的目光,想从他身边绕过去:“我们先回去吧。”
袁宇只伸出一只手,就牢牢的抓住曾如初的胳膊,他头都没抬回,冷冷的说道:“先说清楚。”
“我很冷。”
曾如初故意这样说,袁宇却依然不为所动,拽着他好像要钉在风雪中一样。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曾如初想走都走了,语气充满无奈。
“我要听你亲口说。”袁宇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神冰冷而愤怒,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亲口告诉我为什么当年不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不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说你不爱我,爱的是那个孙长辉……”
袁宇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声音又急又怒。他根本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下午跟孟祥天见到孙长辉之前,他还在想,自己也许能够努力试着忘记当年曾如初的背叛,等到曾如初要走的时候,自己能用什么办法留住他,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好,哪怕两人之间没有爱……
可是,他没想到他的人生,他为之痛苦十多年的人生,在这个平凡的下午,被孙长辉的一番话彻底改变。
孙长辉说,当年他跟曾如初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是袁宇的母亲威胁他让他必须这么做,否则他根本没那个胆去陷害他们。当年他被袁母的人带到房间的时候,曾如初已经赤裸裸躺在床上被下了药,就连他身上的痕迹,都跟自己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后来他不得不跟曾如初上演一场穷家小子真挚爱情的戏码,再后来袁宇出国,袁宇的那帮追随者不断找他麻烦,他也被袁母秘密送出国,去英国一所知名大学深造……而曾如初,他后来再也没见过,再也没有听说过。
在袁宇的逼问下,孙长辉一口咬定自己真的不知道当年袁母用了什么逼迫曾如初,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曾如初一定是被威胁的。否则,他不会那样……
袁宇听完,红着眼睛狠狠地踢地上的孙长辉,把人踢得吐血,才被孟祥天和手下硬生生拉住。
他红着眼睛一直骂:“你他妈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人都被他踢得躺在地上快没气儿了,哪里还能回答他的话。孟祥天跟手下死死的搂着他,给其他手下使眼色让他们把人送到医院去。虽然他也觉得孙长辉这事儿干得不太漂亮,但是也不能真闹出人命啊。
“行了,你再打他就打死了。他他妈的敢说吗?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老娘在圈儿里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孟祥天死死搂着袁宇的脖子,感觉拉架拉得浑身肌肉都疼,更别提是地上孙长辉得有多惨了,他心里冒出来点儿同情,就说道:“姓曾的跟你那么久都没说,你丫朝个小人物撒什么风啊,有什么回去好好跟那家那个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