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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chapter 79(第2页)

且惠也没什么心思辨认,随口答了句。

他撑着坐起来,又拄着拐杖要走过去。

且惠赶紧上前扶住他,“那是您种的吗?”

陈云赓往上面洒了点水,“我每年都会种几盆,等到我老伴儿忌日的时候,送到她的墓前去。”

“可是栀子在北方很难养活呀。”

且惠说。

陈云赓笑:“是呀,我们刚从南边回来的时候,所有人也都是这么告诉我老伴儿的,说栀子花适应酸性土壤,但北方连水质都偏碱性,养出的花苞发黄发硬,又说它不抗冻,低于十五度就要冻死。”

且惠托起一瓣花看了看,“但您养得真好,还很香呢。”

“这是我和她一起研究了好久的法子。”

陈云赓放下喷水壶,和她一起坐到廊下,“两到三天浇一次水,晚上一定要挪到温室里,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调酸,硫酸亚铁两克,水两千克,最好再加三克白醋,稀释好了直接浇到土里。”

且惠还没听出门道,只是由衷地赞赏:“您和奶奶真恩爱,她喜欢的你也喜欢。”

“你错了,我不喜欢。”

陈云赓笑着摆摆手,“我一个粗人,哪喜欢的来这些?但是我知道要团结好夫人,这是功课。”

她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但陈云赓不是要讲这些丈夫经,他说:“爷爷想告诉你,过来人的经验,就算是深刻的、痛苦的亲身经历,也许听起来再正确合理不过,但它放在你的身上,也不一定就适应。”

休息了片刻,他又指了一下香气浓郁的栀子:“你像这个花,连大院里的花匠都说没法子,但我还是栽活了,开花的那个清晨,整个院子里都是掸不开的香味,左邻右舍都跑来观赏,你爷爷还高兴地写了首诗。”

且惠听进去了,她大为震动,眼珠子亮晶晶的。她说:“您的意思是。。。。。。”

“沈家这个二小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不是我偏心,非说他比人强。但这世上,能做得了他的主的人,我看还没有。你别说他妈妈了,就是忠常还在世,对他的事指手画脚多了,老二也是要光火的。”

且惠心里乱得很,她小声说:“他是什么脾气,我清楚。”

“那你更应该知道,他不会是你爸爸。可即便庸懦如你爸爸,你们还是有一段很好的日子。这样拿你父母的婚姻去套,公式错了,控制变量错了,结果当然也是错的,爷爷说的对吗?”

陈云赓转过来看她,慈爱地问。

她拼命地点头。

陈云赓望了她很久,最后才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好孩子,小时候受了那么大罪,长这么大了,你也稍微顺一顺自己,要不然太苦了。”

他说完,一直守在旁边的元伯就来扶他,“去休息吧,您今天说了太多话了。”

陈云赓点了一下头,二人往园子深处的卧房里去了。

且惠独自在廊檐下坐了很久,沾了一裙子的栀子香。

她失神地抬起头,伸手接住了一片从枝头落下的梧桐叶,嫩绿的叶子厚厚一片,手掌般的纹路清晰可见。

从十岁以后,她好像就在不停地赶路,思考怎么空手夺下生活的白刃,有时候真的很想歇一歇,暂时忘了自己的处境。

但这是不被董玉书允许的。

她不怪妈妈,只是遗憾因为亟待出人头地,而一再被矮化的生命体验。当其他人在环游世界、呼朋伴友甚至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虚掷光阴的时候,陪伴她的只有一张办公桌、一盏灯,和案头堆积如山的工作。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她活的一点也不成功,只是个不自由的可怜人。

且惠比沈宗良要晚两天到江城。

周四晚上,她在总部熬了个大夜,凌晨才从大楼里出来,请同事吃了一顿宵夜。

喝啤酒的时候,温长利玩笑说:“要是小钟能留下来就好了,整个部门的工作效率都上去了,明天我就跟沈董打报告,把你借调过来。”

“好啊,只要沈董一签字我就来。”

且惠举着两串烤肉,应和他说。

她周五下午的航班,太阳落山了才到抵达。且惠推着行李箱走出来,看见半边天色都隐没在诡丽的红晕里。

沈宗良来接她,且惠看见他的车子,快步过去。

她看了看表,狐疑地瞄一眼他:“哪里有这么快开过来啊?你早退了吧。”

“今天在市里开会,一散会就过来了。”

他开了车门,一把将她推进去。

且惠坐好了,等着他从另一边上来,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们在没关窗的车内接吻。

沈宗良担心她走了一路,力道也是紧一阵松一阵,不敢一直太大力。吻得重了,且惠就呼吸明显变得困难。稍松一松,她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起来,不停打湿他的下巴,像没满月的小猫喝水一样。

后面的车没耐心地摁了摁喇叭。

沈宗良捏着她的后颈,让她停下来,“这位扰乱交通的小姐,该走了。”

且惠把额头贴在他手臂上,吃吃地笑。

笑了一会儿,她仰起脸,说:“好饿,我们去吃饭吧。”

沈宗良捏了捏她的手心说:“在北边没顾上,到你们江城吃点儿新鲜的。”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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