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一直等着马修斯神父对自己的斥责与惩罚,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神父只是坦然的收拾了衣物来这里上任。
如果不是安娜强烈要求跟着过来,马修斯神父甚至已经安排了一位友人照顾她,让她可以在国都过着安稳的生活。
从小到大,神父都对自己毫无要求,既不要求自己刻苦学习,也不要求自己为他争夺荣誉。
安娜在陷入昏迷前秘密糊糊想着,似乎每次问他,答案永远都是
“你开心就好。”
马修斯神父,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你又为何收养我?
当天晚上,安娜就病倒了,她双颊通红,胸口急促的喘息。
汗珠不断顺着身体滑落,身下的亚麻色床单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
她将自己默默缩进单薄的被子中,牙齿关节不住微微发颤。
好疼,好疼,从骨头里渗出的疼痛席卷全身,腹部宛如刀割。
高烧折磨的安娜神志不清,她陷入一片虚无与恐慌中,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再也见不到神父。
神父,你在哪里?
在危机感的促使下,安娜翻滚着朝着木板门爬去,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颧骨一片通红,眼中充斥着泪水。
安娜知道自己要死了,她对自己的死亡不抱有恐惧,更让她悲伤的是神父要从此孤身一人,没有人照顾他。
安娜倒在离木门不到一米的距离,猛烈剧烈的高烧加上连日的疲惫,身体承受的腐蚀溃烂最终让她再也无可支撑。
湛蓝的眼眸死死盯着被自己亲手用木板抵住的房门,失去生机。
夜晚,马修斯神父专心致志在随意找的木桌上写着手中的报告,为这个他待过的时间最久的位面撰写评测结果。
观测者身体经过生物机械部的改造,寿命要远高于普通人类,但是他们仍然会衰老,会遗忘。
马修斯作为资深的观测者,本应该对走过的位面秉承着绝对理性的论述,但是当往事一幕幕回溯,安娜从牙牙学语的婴儿到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与笔下的记述交织,让马修斯的报告都带上一分柔情。
“尽管他们尚处于文明启迪时期,尽管愚昧与迷信充斥世间,但科学与真理的萌芽正在逐步生长,我相信在此地,理性会取代迷惘,科技会引领前进,每个人终会成为自己的主宰。”
“危险等级:极低”
天光大亮,马修斯满意的看着手中的报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报告化作光流飞入半空。
按了按酸疼的肩颈,马修斯暗想自己真的是老了。
不过安娜真的是个很听话乖巧的孩子,她总是会来给自己捏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