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礼低着头悠悠踢着石头,抬起头,没成想在车棚里见到了等候的梁芸。
梁芸攥着书包肩带,“我,我突然想起我不知道康仁医院在哪。”
最后,他将单车从车棚里推出来,双手按在车把上,长腿随意支着地板,侧过脸对她说上来吧。
那双眼睛真挚,纯粹得不容一丝暧昧,他是真的相信她的话,梁芸心下微颤,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好。”
她侧着坐在单车后座上,少年身姿修长挺拔,肩线宽阔流畅,正对着阳光,投下的影子完完全全地罩住了她。
梁芸脸颊泛起淡淡绯红,突然很想问他,除了她,还有别人坐过这个后座吗?
“坐稳了。”
周斯礼踩上脚踏,自从周玥从后座摔下来过,他就习惯如果有人坐在后座就说这句话。
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好,他低头看见她的手搭在自己腰上,轻抿了下唇,有些不自在。
车棚距离校门口有点距离,他载着她穿梭于人群间,路上遇到一些认识的同学,纷纷起哄。
周斯礼汗颜了一路,在一个红绿灯旁停下,在一旁等候的盛若双眼一亮,笑得饱含深意。
耳边传来聒噪,充满揶揄意味的笑声,周斯礼眼角抽了下,唇线不喜地渐渐拉直:“别瞎起哄啊,闲的话多做两套数学卷。”
“许嘉,你怎么会在这?”梁芸突然惊呼。
周斯礼握着车把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她站在最边上,低着头,瘦瘦小小的,在人群里更加不起眼了。看上去花了两秒才确认梁芸叫的是自己,她转过头,最先撞上了周斯礼的目光。
许嘉淡淡的移开视线,“这里是校门口。”
言外之意就是她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梁芸滞了下,她怎么连客套话都听不懂。
“这样,你是在等人吗?”
“嗯。”
梁芸有点意外,她在学校里可没见过她有什么朋友,原来许嘉还会等人。
虽然明显感觉到她冷淡的态度,不过梁芸本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和她打招呼。
她要让在场所有人都看见这一幕,都来猜测她和周斯礼是否有非同寻常的关系,最后她再顺理成章,把这些虚的坐实。
绿灯来了,周斯礼扭头告别,临走前,她只是礼貌性垂了下首,又平淡的收回了目光。他踩动单车,终于离开了那个让他莫名发毛的地方。
行驶在下坡路,清凉的暮风吹开额发,他却没感觉到畅快。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一段距离后,她又抬起眼,脸上不带任何表情,那双静默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直到背影消失。
一旁的盛若对剩下的三两同学啧啧称赞:“信不信,那对指定能成。”
“这不是铁板钉钉的事嘛。之前学校网站宣传照片都找他俩一起拍的,别提有多么养颜,现在还有人拿那段视频磕他俩呢。”
“就等着毕业后的官宣朋友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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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门口,梁芸说要去对面买个水果篮,周斯礼则去前台询问杨若朝的病房。
得知杨若朝的病房在五楼,两人在电梯门口汇合。
走廊很安静,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杨若朝被花盆的碎片划烂了脚踝,缝了好几针,暂且不能走动,被医生安置在多人病房里最靠窗的位置,周斯礼来到的时候,他正在看着窗外发呆。
“杨若朝,我们来看你了,你的脚伤怎么样,还痛吗?”
实话说,梁芸和杨若朝除了上次放学画本的事情,其余时间里并没有什么交集,她的受欢迎程度和她的外貌成绩都算前列,自然和班上这种默默无言的透明人没什么关联。
但周斯礼在场,而她又是带着开导心理的任务前来,自然要表现得很亲近熟络。
杨若朝提前就知道他们要来的消息,没有感到意外,大概是经历了缝针手术和一周的住院,看起来无精打采,也并不想见人,“你们把作业放下就可以走了。”
梁芸看出来他并不欢迎他们,笑着打圆场:“别呀,我买了很多水果,老板娘说现在正是桃子的季节,很甜很软。”
“放下就可以走了。”
他慢慢抬起头,双眼无神而黯淡。
周斯礼瞥见他旁边桌上的教辅,泛黄发烂,明显是被翻看多次而留下的痕迹,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笔记,书是翻开着的,显然在他们来到的不久之前,他还在看书。
书的旁边是个破旧的铁饭盒,外边已经褪色掉皮,还有很多凹陷,被摔的坑。装衣服用的袋子也不知道是从哪淘来,又用了多久的购物袋,边缘被磨损的没有颜色。
梁芸为了活泼气氛,说:“不要这么死气沉沉嘛,杨若朝你这么聪明,回到学校肯定很快就能追上的。斯礼,你可以和他说说我们学校接下来为了高三放松,准备举办的活动,很好玩的。”
听到这,杨若朝脸上才稍稍有了动容之色。
水果篮的包装袋在手中发出次啦次啦的声响,她拿了几个水果,说要去外边削皮,让他们先聊天。
周斯礼干站着也尴尬,找了个离床近的椅子坐下,看到他露在外边缠着绷带的脚,他张了张嘴,又感觉自己的安慰对杨若朝来说既苍白,又讽刺。
“好好休息,我刚刚听医生说了,假如恢复得快,下周就能拆线了。”
“知道了。”
大概是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杨若朝将头又转了回去,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