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從18歲開始拍戲,那時候沒名氣沒作品,自然也什麼角色都敢接,演什麼都玩命,經常帶著傷回家,蘇愈每次給他上藥都難免哭一鼻子。好在顧離有天賦也有運氣,漸漸闖出了名堂有了主動權,便不再需要隨便冒險了。
可蘇愈盯著那道猙獰的傷口卻覺得格外礙眼,眼眶不由地發熱,最後索性別過臉不看,悶聲問:「傷成這樣你怎麼不去醫院?敬業也不是這麼敬的。」
「鎮裡衛生院的條件和咱們市裡的社區醫院差不多,而且路風這劇組什麼條件你是知道的,沒錢等我乾耗著。」
「那你——」
像是知道蘇愈要問什麼,顧離安撫道,「放心,破傷風我已經打過了」,他把醫療箱往蘇愈那邊推了推,琥珀一樣的眸子流轉著真誠的目光,「再麻煩你一下,可以嗎?」
蘇愈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他連忙低下頭:
「怎麼弄?」
顧離的手指開始毫不客氣地往幾處點了起來,「用那個消毒,然後上這個藥和這個藥,最後包起來。」
蘇愈瞥了眼要求甚多的顧影帝,嘴唇動了動卻沒說什麼,伸手將顧離指過的東西一一取出。
一時間休息室里只有物體碰撞的碎響,兩人都沒說話,好像無比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平靜。
電話鈴聲卻在這時突兀響起,只見顧離放在醫療箱旁邊的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來電人的名字——姜欣悅。
迄今為止,顧離承認的交往時間最長的前女友。
蘇愈伸出去的手就和凍結一般僵在了半空。
顧離眼中飛快划過一絲惱火,卻還是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
「離哥……」
姜欣悅溫柔婉轉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即使顧離沒有打開免提,仍是讓蘇愈聽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能想像到對方在電話那邊小女人般嬌羞怯怯的模樣。
顧離站起身走到房間另一頭低聲和姜欣悅說了片刻才掛掉電話重坐到沙發上。
走動間有什麼亮光從蘇愈視線里一閃而過。
蘇愈這才注意到顧離的脖子上戴著一條星球項鍊。
就是他試鏡那天戴的那條。
那天回去他上網查過,這條項鍊是四年前世界著名奢侈品牌c家在情人節推出的告白系列限量款項鍊。
網上的推廣圖片是寶藍色鑲鑽星球造型,寓意「希望的愛」,而顧離戴的這條是純黑色鑲鑽,他找不到商品圖片,應該是代言人特別定製款。
定製的,告白項鍊。
蘇愈掃了眼對方身上那件黑色短褲,心中不禁冷笑,戲服都沒來得及換,卻記得戴項鍊。
看來姜欣悅在顧離心裡的地位真的很不一般。
心底莫名騰起一股怒意,再看顧離也覺得沒剛才那麼順眼了。
蘇愈倏然站起身沉聲道:「顧影帝既然有私事,我在這裡多有不便,就不打擾了。」
說完便拔腿走向門口,正好遇到推門而入的劉小光。
眸光落在劉小光手裡的半卷衛生紙上,蘇愈恍然明白了劉小光這幾分鐘的去處,心中的怒火更盛,隨著一聲輕哼唇角竟帶出一抹淡笑,似諷刺,又似自嘲:
「顧影帝什麼時候學會消遣人了?倒也不用這麼迂迴,您說一句,我們哪有敢不聽的。」
說完蘇愈便推開劉小光,走出顧離的休息室,將房門摔得震天響。
恰好路過幾名還在收拾片場的小場務,見此情況一個個站在原地屏住呼吸,連打招呼的聲音都輕得像在飄羽毛:「小蘇老師……好……」
「嗯」,蘇愈正在氣頭上也顧不上周全,陰沉著一張臉敷衍附和一聲便領著等在門口的張陳徑直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當天傍晚,蘇愈和往常一樣來到片場拍攝。期間路風領著他們走戲、對台詞,蘇愈表現出了極高的專注度,拍攝過程非常順利。路風喊卡後蘇愈披著張陳帶來的外套直接回了自己的休息室,從始至終沒有和顧離多說一句話。
其實在拍攝間隔中蘇愈好幾次都察覺到對方有話想和他說,但都被他強行忽略掉了。
清晨回酒店的路上蘇愈細細反思過自己的所作所為。
昨天是他自己越界了。
或許他和顧離註定不能平和地相處,他們的關係最多只能是同事,後退一步太假,前進一步又太多餘。
就保持之前的針鋒相對吧,好歹算是給彼此保留最後的體面。
在休息室里等著補妝,不一會兒張陳拎著給蘇愈買的果汁進門。
蘇愈望了他一眼,對方臉色不是很好,坐在一邊時不時往自己這裡瞅一眼,一副有話想說但又糾結該不該說的模樣。
「怎麼了?」蘇愈問道。
張陳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張望了一下,然後把門反鎖住蹲在了蘇愈腳邊,謹小慎微的模樣讓蘇愈有些想笑,忍不住再次追問:「到底怎麼了?」
「哥,剛才我聽到了一些關於你的傳言。」
蘇愈面露疑惑:「傳言?我能有什麼傳言?」
張陳眼中有些猶豫,他有些煩躁地撓了撓腦袋,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就是關於你和顧影帝的傳言……」
蘇愈面色一滯,心臟開始莫名加,連呼吸都不由地放輕——有人知道他和顧離的關係了?
「他們……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