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问了声早,就顺势和程缨一起往排练厅走,同时,他听到汽车驶入声音,随即此起彼伏的问候声在前院响起。
至于是问候谁。
当然是谭诺。
方黎梦了这人一夜,实在不想刚上班就看见对方,所以趁人还没下车的时候快走了几步。
谁知却被程缨拽住了衣袖:“小黎哥!谭总来了,等一下嘛。”
他忘记了,程缨现在已经是谭诺的死忠粉。
早知道戴耳机进门了……
方黎现在十分以及特别后悔。
不知为何,谭诺的脚步声在他耳中变得特别清晰,他努力调整表情,转过头和对方亲切地打了个招呼。
可意外的是方黎并没有对上谭诺的视线,这人似乎在看他被程缨拽皱的袖子,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并没有在意。
一切都与平常无异,可在梦境的加持下,方黎的头又疼了起来,无数记忆反复重叠交织成万花筒般光怪陆离的景象,他趁自己还保有理智的时候逃去了休息室,即便听到谭诺在身后喊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仰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莫名想哭,这种被记忆掌控大脑的情况在排练时已经犯过几次,如果演出时还是这样,只一回就足够他跟音乐生涯说再见了。
简直太糟糕了。
好在安静的环境有助于整理思绪,方黎渐渐放松下来,直到他确定恢复正常的时候,就回了排练室。
还没进门就是一阵吵闹,讲话声、调琴声、练习声,声声不绝,方黎已经习以为常,而他隐没在混乱的声音之中,自认没有人注意到他。
可是当他坐在首席的位置上,即便没抬头也能感受到一股视线,视线的源头自不多说,果然来自指挥台上。
方黎心跳加速,手指有点不听使唤,他低着头打开琴盒,拿出提琴和麂皮布擦拭起来,他觉得自己这样忙忙碌碌的特别可笑,可就是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
因为那样会让谭诺的视线变得无法忽略。
“小黎哥你怎么了呀?突然就走了,谭总喊你都不理。”
程缨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方黎哑然。
“有点肚子疼。”方黎实在是找不到借口,只能这样说了。
好在程缨并不怀疑。
至于谭诺信不信,方黎已经不打算深究了,因为他的大脑已经打结,再思考就又要影响排练了。
今天安排的日程是,乐手们对这个耳熟能详的乐章都很熟悉,而且谭诺昨天那相当特别的立威方式让大家对他多了些忌惮,毕竟谁也不想被指挥用当面演奏这种超直观的方式打脸。
然而方黎总觉得第一提琴里有个声音比较违和,只是相当轻微,只有他这种耳力比较好的能听出来,可声音混杂其中,他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谁的琴出了问题。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谭诺忽然放下了指挥棒。
“诸位请稍等片刻,”谭诺说着,目光转向第一提琴,“程缨你换一下e弦。”
方黎闻言回头看向程缨,只见她脸有些发红,看样子谭诺说中了。
很厉害,谭诺应该是perfectpitch,这种级别的耳力即便后期训练也做不到如此精准。
换弦本不是大事,可程缨却在她的琴盒里翻了半天,眼见着脸越来越红,方黎敏锐地察觉到这姑娘恐怕是忘带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