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晨钟敲响时,白皓宇还在写。
通宵达旦的白皓宇看着桌上要留给萧野的字信,顿觉一惊,他万字成文,千句用典,百句为诗,涵盖律法、农事、兵役、举贤、用人之道。
白皓宇微微一笑,叹道:“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最后,他端坐案前,在最后的一页白纸上写道:“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明日阴晴未定,遥盼君心南望。”
白皓宇装信成封,裹在萧野给他的狐裘大衣里面,放在床头,收拾好行装,出门去了。
……
月色溶溶,流入宫墙;宫墙巍峨,锁一片月色。
黄金凤制梳妆台前,一素衣浅妆,头戴别致金钗的女子,在镜前正端看着自己的模样。
“公主,传闻北境寒风酷雪,您嫁过去,阁老也舍得?”
那女子瞧着镜中的自己,泰然地说道:“昭君拂玉鞍,上马啼红颊。今日汉宫人,明朝胡地妾。自古皇家女儿的宿命便是如此。叔外祖父让我嫁北境,那还是大胤的国土,北安嫡长孙,是大胤的将军,我还在大胤,就还是大胤的长公主。”
月色朦胧,在通向凤阳殿的小路上,一个身姿高挑的人影气势磅礴,独行而来。
“宋光文……”一袭红衣戎装,手拿银枪的小丫头,不顾殿前侍卫宫女的阻拦,大步流星、呼风呼气地直奔凤阳殿而来。
那声音尖嘶力鸣,整个皇宫后院都因这高鸣骇人的声音在夜色中震荡。
“玉儿,小武来了。”宋光文对旁边的宫女使了使眼色。
一旁站着的宫女面露惧色,小碎快步,转头匆匆出了凤阳殿。
那宫女下了殿前的台阶,迎面向那红衣女孩儿走去。
那小女孩儿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但个子却比那宫女还要高上半头,束发结红带,眉宇间透着飒爽英姿。
宫女拦截,道:“武公主,我们家主子已经睡下了,您明日再来吧。”
“起开。”那红装小女孩儿一手便拨开了那宫女,用劲儿太大,那宫女便顺势翻跌在殿下的台阶上。
那红衣女孩儿手执银枪,银枪的尖头直直对准那宫女,道:“好狗不挡道,下次,看你还敢不敢拦我?”
殿前侍卫快速包围了那红衣女孩儿,道“武公主,您回去吧,不要再为难长公主了。”
“今天我一定要见到宋光文,你们敢拦,就得死。”
那红衣女孩儿说罢,就手拿银枪朝殿前的侍卫刺去。
“小武。”
凤阳殿的前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那素衣女子慢步而出,仪态端庄,眼里流转的贵气逼得人挪不开眼睛来。
宋光武闻声住手,挡在宋光武前的两排侍卫退却两边,宋光武右手持银枪,眼睛死死盯着凤阳殿门前的宋光文,一步步走上台阶。
在距宋光文五步时,宋光武拿银枪直击宋光文的胸膛而去,并在她胸前一拳的位置处停下。
“长公主……”跟在宋光武后的侍卫齐声高喊道。
宋光文面不改色,眼睛都不带眨动的。她微微低头,看着宋光武的眼睛,气息平缓地问道:“小武,作为一国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文姐姐,小武倒想问问你,你是大胤的长公主,父皇的女儿,怎可与外贼狼狈为奸,谋害父皇,放任你的叔外祖父图谋大胤的江山呢?”
“放肆……”宋光文一改平静如水的面色,眼神里流出的肃杀威严让周围的人感到心惊,这不是宫女侍卫所熟悉的温和舒婉的文公主,此时的宋光文竟有些大胤长公主的风范。
宋光武也没有见过今日的宋光文,她突觉一股寒气直逼她而来,顿时,拿着银枪的右手竟不自觉地微抖了几下。
宋光文愤怒之余,又有点惊讶,十二三岁的宋光武喜武厌文,更是对朝堂政事不感兴趣,她整日泡在皇宫禁卫军的练武场,那些寒门武将都是韩成的人,哪个又敢在宋光武的前面乱嚼舌根?
“小武,你我的生母虽不同,但都是父皇的女儿,大胤以孝治国,我作为大胤的长公主,难道会连通外姓,弑父弑君吗?这些胡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面对此刻威严强势的宋光文,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宋光武竟有些胆颤,她放下了手里的银枪,问道:“文姐姐,你真的没有谋害父皇吗?但是你为什么要答应王谦,与北境联姻?”
“光武,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明白的,大胤皇权势微,大胤朝政被中都八大姓世家把持,现在在大胤,有兵有权,又不与八大世家为伍的,只有北境。东贼霍乱,中都八姓世家贪腐成性,早就把国库给掏空了,现在能抵御外敌,拯救大胤河山的,就只有北境。作为大胤的长公主,政治联姻就是我的使命,小武,你我是大胤唯二的公主,生在皇家,就要有所担当。”
“文姐姐,我……”宋光武听罢,有一丝惭愧。
“小武,不管别人如何说,你永远都要记得,你叫宋光武,是大胤的公主。”
宋光文言罢,转身便进了凤阳殿。
宋光武愣在原地,呆若木鸡,和长姐比起来,自己今夜所为,简直是在胡闹。宋光武心道:难道,我真的误会长姐了?
……
天下城之大,大不过中都;天下民之多,多不过中都。
酒色赌艺,琴棋书画,士农工商,庙堂政客,江湖侠士,名人高士,牛鬼蛇神,上九流,下九流,无不汇集中都--大胤天子脚下。
“皓宇,我们到了。”洛星晨驾着马车,昼日不歇,终于在半月内,与白皓宇一起到达了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