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透面色苍白平淡,落下的乌发遮挡了半边侧容,俊秀坚毅。
船上的人看见两个人齐齐从水底冒头,凑过来围观叫好。一条垂下的粗绳落在了伊织和时透面前。
时透先把绳索在伊织身上绕紧,确保不会中途掉落,再递给伊织,让她先上去。
伊织冷得有点打哆嗦,还是不放心地看着时透。她辛辛苦苦救人,可不想一转身,这人又消失了去寻死。
时透轻轻一笑,语气温柔地许下承诺,保证道:“我也会上去的。”
伊织看到时透这么说了,便在船上人的帮助下,先上了船。
绳索再一次垂下,时透望着绳索没有冒然动作。良久他试探地把手放在了绳索之上,拽了拽。
预期的风暴并没有出现,闪电惊雷也没有突然从天而降,暂时是安全的。
时透终于拉住绳索上了船。
已经在船上等待的伊织放下了悬着的心,刚才看着时透的犹豫,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甲板上的人见人救上来后,也慢慢散开。伊织走过来递给时透一块毛巾,两人并肩站在了船的扶栏处,面朝着大海。
沉默了一会,伊织开口:“为什么要寻死?”如果有什么难处,她或许可以提供帮助。
她对这个人似乎是初见,但又觉得很熟悉,就好像认识了很久。
时透望着万顷波涛,轻摇着头:“不是寻死,是求生。”
这是时透他第一次登上了船,他已经破坏了这个循环预设的平衡。
无论发生什么,这一次他都站在了她身边。
无妄
光影朦胧,新月给无垠海面撒上银沙。海风带来充斥咸味的水汽,船上一派和谐。
这里天黑得异常,时间被无限压缩。但是除了时透无一郎,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觉得这有何不对劲的。
伊织换完衣服回来就看见时透无一郎正拉拽住一个男孩,面色不虞到了乃至厌恶。
小男孩十岁左右模样,毛茸的平头,圆脸圆目,脸上还有一些雀斑。急得两颊通红。想走但走不了。时透无一郎拽住他胳膊的手就像一把铁钳,完全抽不出。
伊织走过来后,时透还是没有松手。
伊织以为发生了什么,担忧望向时透问道:“怎么了?”
时透无一郎并没有伤害翔吾,最初直觉怀疑这是个鬼,但抓来之后,看了又看,又觉得不太像了,只是这里的普通人。只是想知道他陷害伊织的原因。但翔吾手脚并用地挥打时透,脚一直乱踹,声嘶力竭,难以沟通。
时透直接把人反扣在旁边的桌子上,让翔吾动弹不得,脸贴着桌面,喊叫的话也说不出了。
一来就先把这小孩给收拾了。
时透眉间愁云不解,眼神寒栗盯着手中的人,问伊织道:“你认识他吗?”
伊织走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下翔吾被摁在桌面的侧脸,确定道:“不认识。”
时透手一滞,不认识这人,那这人害伊织的原因是什么。
她还是先松开了手,将翔吾推开,警告道:“上岸前不准靠近西侧甲板这片区域,迈入半步,你就会从海里游回去。”
亲眼目睹翔吾害死伊织那么多次,时透对这人的憎厌是真切的。
伊织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结怨,但很少看时透这么生气。
被威胁的翔吾是个记仇惹事的好主,无端被时透这么欺负了,咬着牙,斜瞪着眼,张牙舞爪地跑过来,高举着胖拳头,要来捶他:“老子就要过来,你管老子。”
时透随意侧了一下身,翔吾直接撞到了甲板上,摔了个狗啃泥。
既然翔吾不知悔改,时透就不给他好脸色了,他现在要控制这船上所有可能威胁伊织生命的不稳定因素。
翔吾见没有打到时透,还把自己的额头磕红肿了,眼泪与鼻涕横流,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些蹩脚的咒骂,有样学样地骂着时透。
伊织不免皱眉,这骂得也太难听了,汇集了所有街头市井的污言秽语,连成人都未必知道那么多骂人的词汇。
见时透动真格了,翔吾也不是傻子,两眼一横,一脑袋给伊织撞了一下,就飞似地跑走了。最后还不忘朝海里吐着口水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准备去把这小孩抓回来的时透,被伊织一手给拦了下来,她温和劝阻道:“算了,别跟小孩计较了。”
只有时透知道,等会那突如其来的风暴是天灾,但伊织的坠海是人祸。他眉间紧锁,看着伊织时都心中发紧。
奈何伊织理解不了时透怎么跟个刺猬一样,对外界如此防备。以为他是太紧张了,毕竟刚死里逃生。干脆拉开椅子,把时透推着坐下,自己坐在了对面,
“马上就要到岸边了。”伊织说道,现在已经可以看到沿边的灯火了。
时透沉默了一阵,仍然看着翔吾溜走的方向。只有他知道,这是一艘可能永远到不了岸的船。
伊织试图分散时透的注意力,开口问道:“你这次上岸了打算做什么?”
时透被这问题问的一怔,看了一下伊织,又看向桌面,好像这张普通的桌子真的有多么精妙似的。他费劲心思就为了上船,他来这没有上岸的目的。
伊织以为是这样的问话太唐突了,所以时透才不愿意回答。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事,我随便问问。”可能是怕气氛不好,接着眉眼含笑,轻快说道:“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时透不知道,在现实里伊织已经死在他怀里,他不愿猜测是死亡的彼岸,只低声说着:“我不知道。”
“我去见我的爱人。”伊织眼里有闪闪的亮光浮现,嘴角溢出笑意在柔和的阳光在荡漾,像夏天雨后掠过林间的云影,明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