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日向吗?”
“是。”
荒凉遍布,斑驳破碎,还是来晚了,炎柱攥紧了自己的日轮刀。
一切都那么混乱、寂静、仓促。
观火
炼狱杏寿郎走近那处刑的铁架,渔村居民自动地向两边分散,让出一条路,他抬手驱逐了凶恶的兀鹫。
日向与他的母亲长得很像,炎柱站在那里端详了一瞬,脱下羽织,盖在了日向莲身上。
火焰纹的羽织宽大温暖,将瘦削僵硬的身躯护在其中。那幼时记忆深刻的湛蓝眼眸,没能盛下宇宙的璀璨,就这样含恨堙灭。
风声呜呜,时透站在原地未动,沉浮无依的灵魂像是找不到驳岸,茫然地看着炎柱动作。
炎柱雄浑的声音划破黑暗,高声询问着渔民们:“你们为什么要处死他?”
黄发的男人发尾带着奇异的红,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又威严,风姿飒爽,让人心生畏惧。
底下有人嗫嚅道:“他杀了村长,还想火烧了祭坛。”
时透最后一次见到藤川是在祭坛,那时人还活的好好的。说日向杀了他,怎么都很牵强。一个被欺凌的瘦弱孤儿,哪来这么大能耐,能在村长两个养子在场的情况下,把那个老人给杀了。
显然炎柱也不信,问道:“村长尸体在哪里?”不亲眼所见,这个渔村里的人所说的任何话都不值得相信。
“两位是想找我父亲的尸体?”精瘦的男人从暗处走出,阴郁晦暗,细长的眼睃睃打量着炎柱。看到时透之后,及本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得邪腻奸诈,咧着嘴说道,“不巧了,我们刚把父亲的尸体焚烧处理了。”
及本说话时,炎柱终于理解,方才在船上时透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鲛渔湾的人不正常。
不知道是与鬼共存的时间太久了,还是瘟疫恶鬼将他们的心折磨得扭曲,鲛渔湾的人身上透着一股森然鬼气,让人很不舒服。
时透冷眸直视着及本,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拆穿道:“既然不是鬼,也不是瘟疫,为什么还要焚烧尸体?”
及本勾唇,眼睛还意有所指地看向时透被咬的伤口,只道:“这是尊重我父亲生前的意愿。”
如果说藤川死前是自愿接受火葬的,那现在就死无对证了。
日向竭尽全力地活着,却这样潦草死去。跟万千愚民一众,成为这世间微不足道的祭品。
这不公平。
似乎是为了进一步激怒时透无一郎,及本还补充道:“犯人已经以死谢罪,还望大人理解我们村的习俗。”语气神态都很平淡,完全不像一个刚丧父的人,冷血又绝情。
时透盯着及本,阴寒气息始终萦绕不去,清冷漠然的脸在月光银辉下,像夜色里藏匿的精灵,他觉得讽刺地问道:“谢什么罪?”
“杀人罪。”及本坦言,眼中露出兴奋的精光。
“哦,”时透拔出日轮刀,淡淡开口,眸如死寂的灰烬,看不出任何喜怒。口中呼出白雾,浅绿的雾气从指缝中泄露,霞光照亮了整片区域。他的出刀动作比以往都要凌冽迅速,“那该死的就另有其人。”
时透无一郎不接受这种无意义的死亡,血债必须偿还。
及本不是瞎子,他看得到这个黑衣少年身上的愤怒,很飘渺却很浓郁。看来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在压抑内心。
刀光剑影闪过,及本眼睛都未眨一下,丝毫不犯怵。他早就听虮大人说过,鬼杀队这群人不会对弱小的人类下手。要下手早下了,也轮不到他们昨日偷袭时透得手。
本来打算昨晚杀了时透的,结果日向莲那废柴偷偷把人放跑了,还好今日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有弱点的灭鬼者,就不要再想着能活着离开鲛渔湾。
也就只有父亲这个老糊涂,才会想对虮大人反水,瞒着他们给鬼杀队写了封求援信,等人到了才告知他和雄贵。等看到来的是个年幼的少年,他都忍不住发出嘲弄的奚笑。
既然人都来了,那就设局让大家知道,恶鬼其实都是死去巫女的诅咒,让渔村的人永生永世活在恐惧之中。
现在还一举两得,不仅父亲死了,虮大人厌恶的日向血脉也彻底断绝,没有任何后患了。
想到这,及本丑陋猥琐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虮大人许诺给他的永生,已经不遥远了。
直到听着身后的爆破声,那邪魅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僵死在半空中。
——霞之呼吸陆之型月之霞消
时透落地,霞光万道。庞大诡异的祭坛建筑,在顷刻间倒塌。砖瓦砸落,土崩瓦解,众人尖叫着逃散。空中飘浮的碎片划伤了时透的脸颊,留下了道道血痕,他无所感地冷眼旁观。
炎柱站到时透身边,肃然地盯着这片废墟。他的日轮刀纠缠火焰,如太阳照拂了整片雪地,所有邪恶无处遁形。
“怪物,他们也是怪物……”身后出现一片吸气声,如浪潮般掀起。
日向良子十年前在海边缠绕火光的刀刃,十年后复现,灼伤了在场的所有人。
鲛渔湾的渔民们以为他们现在很少会想起良子的死亡了,但事实上他们时常想起。每次看到火光和太阳,都会让他们记起那个午后,那个温柔坦然的笑容。
人群在惊惧下,陷入了更大的悲哀之中。痛哭哀嚎起来,人间宛如成了炼狱。
但这根本还不算开始。
随着建筑的全部倒塌,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地壳中破出无数碎石尘土,哀嚎声划破天际。尖锐的耳鸣压迫从耳朵一路向上钉入,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