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楚鸢仔细辨认后,认出了为首之人正是当时她与夜阑误闯时,被众人称作许兄的那人,她忙上前,让自己暴露在烛光之中。
“……是你!上次那位姑娘?”许生也认出了楚鸢,“姑娘,你真的来救我们了?”也许是太多次期待落空,也许是已经丧失斗志,其实他们并没有太寄希望于当初那两个偶然闯入的姑娘。
却不想,她真的来了!就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刺破黑暗,照进了他们的生命。许生的声音有些颤抖,一瞬间红了眼眶,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意味。
他身后的那些书生们,三三两两彼此互相对视,却不想在同伴的眼神中也看到了相同的情绪,喜极而泣。
“我们、我们真的可以出去了吗?”饶是自始至终都挺着脊梁的许生,语气中也透露出欣喜、无助以及迷茫。
众人的情绪都波动得十分厉害,又哭又笑。
周景生上前攥住许生的手腕,输了一丝内力。许生的思绪恢复清晰,他对着三人,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其余学子们见状,纷纷效仿。
木云归只觉得心中豪气万千,直冲云霄。春风阁早已不问世事多年,之所以还能跻身武林十大门派,也只是因为曾经最辉煌的时候,给整个江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木云归自小在阁中长大,从未踏出过一步,此次若非是藏剑阁神兵之名实在强大,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也不会踏入江湖。
后来,便是因为那些灭门惨案。她心中深知,只要江湖再起波澜,无人可以独善其身。与其等到最后无力还击,不如趁眼下集众人之力时,也尽自己一份心。只有江湖安宁,春风阁才能安宁。
而此次和楚鸢、周景生的江南之行,又让她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和体会。她此刻才能明白,那些平凡之人对江湖的憧憬,那些孩童说长大后要做一个锄强扶弱的大侠时眼中的光亮。原来,能用自己的能力帮到别人,是这种感觉。
当她的思绪百转千回,醒过神来的时候,看见那些学子们已经三三两两彼此搀扶着,沿着密室的通道向外走去。他们走得并不快,一步接着一步,小心翼翼,却又实实在在。
周景生和楚鸢无言的跟在他们身后,方才便是楚鸢拍拍她的肩,示意她跟上。
“嘶……”
当众人从石壁密室中走出,看着外面世界如此明亮而又耀眼的光,止不住泪流满目。也许是光芒太过刺眼,也许是犹如空中楼阁般悬浮的心脏终于落到了实处。
“真的、真的出来了!我们,我们自由了!”
“这底下竟然真的关着这么多读书人?”眼见着从那密室中走出来那么多人,方才围在后院中的百姓们纷纷傻了眼。
“我的亲娘嘞,这还真能托梦啊?”一个大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菩萨在上,我一会就去庙里拜拜。”一大娘双手合十立在胸前,前后摆动,口中念念有词。
“这……这……完了,都完了。”从大门口一瘸一拐跑来的汪远看见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颤抖的手指着他们,“你们、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二少他、庄主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你们等着!”
大约是汪远心中仍有所仰仗,即便到了这个时刻,他依然没有低下那高傲的头颅,面色惨白嘴角带血,眼含不屑颐指气使,就像是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可怖却又可笑。
早先离开的管家急匆匆跑来,佝偻着身躯附身贴在汪远耳旁低语。肉眼可见,汪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又呕了一口血,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管家连忙接住汪远倒下的身子,吩咐身旁的家丁去请大夫,深深看了一眼众人,搀扶着汪远离开。
“周兄,既然眼下汪家之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不如我们趁机探一探汪府,去看看汪远的靠山究竟是什么人吧。”楚鸢站在周景生身旁,朝他眨眨眼,笑得狡黠。
“好,不过我们得先将这些百姓安顿好,免得等汪家缓过神来,秋后算账。”周景生想了想,同意了楚鸢的主意,“大伙,今日多亏大家乱了汪家人的眼,我们才能兵不血刃将这些学子们带出来。眼下汪家自顾不暇,大家还是快离去吧,以免他们空出手来,找你们的麻烦。”
先前来汪家讨要说法的学子们朝百姓们端端正正行了礼,没有丝毫的不愿。
“别、别这样。说白了我们也就是来看个热闹,也没帮上什么忙,可当不起你们这么大的礼。”大娘有些难为情,连忙上前扶起了带头的那白衣书生,又忙着去扶其他人。
其余人见状,纷纷回过神来,上前扶起那些一直弯腰作揖的学子。
“三位恩公,请受我等一拜。”那头的许生正了衣冠,带着一同脱离苦海的学子,一撩衣袍竟直接跪在了周景生三人的面前。
周景生忙伸手意图拉起他。
许生挣开周景生的手,双手交迭着挡在额前,深深叩首。
“哎。”周景生叹了一口气,受了这一礼。
良久,众人才直起身,从地上站起。
“今日大恩,自不敢忘,自当铭记五内。”
周景生拍拍许生的肩:“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许兄一切苦难如今已经过去,来日必定万事顺意。”
许生笑得开怀:“借恩公吉言,如此我等便告辞了,来日方长,有缘再会。”
“后会有期。”楚鸢三人抱拳,满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