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有人被掳走,第二天被发现死在上山必经的路上。大伙都觉得,是不是咱们上山打猎砍柴各种事做得太多,触怒了山神,所以山神才派了山魈下来杀几个人,以儆效尤。”
“可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
“噢?愿闻其详。”楚鸢端起酒壶将掌柜面前的酒杯斟满。
“死的那些人中,有一个大夫。在他上山前一日,我去过药馆开药,那几日我有些风寒,一直咳嗽不断。当时许大夫说他第二日要停诊,他说他这后山腰上发现了一片竹林,想去看看有没有长于竹林密集处的七叶草。”
“可是第二日,许大夫却在山脚被发现。许大夫是我们汉城很有名的大夫,不光医术好,人也很好,在城中也算是德高望重,他说去山腰的竹林又怎会死在山脚?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那许大夫是被人杀害,抛尸于山脚?亦或者,是有人追杀,他逃到山脚却终究没能保全性命?”周景生见掌柜有些无法说出口,便出声补全了他没有说完的话语。
掌柜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周景生和楚鸢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
看来,此行不虚。
夜探
“二位客官,我和你们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们做什么,而是希望你们知道情况了之后,晚上千万不要出门。既然你们只是路过,安安稳稳到明日一早离去便是,切莫管我们这里的闲事。”老掌柜有些悲痛的声音传来,他眼神真挚地看着周景生。
“日前也有一些江湖人曾来借宿,和你们一样好奇这些情况,了解了之后便自诩自己是练武之人,要去一探究竟。可是,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我们已经年纪大了,活一日算一日,至少白日里一切都很正常。你们这些小年轻,别淌这趟浑水。”
“难道,你们就打算这样等死吗?”楚鸢忿忿不平,一把拿起放在身旁的断长生,“掌柜你放心,我和兄长决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定要还你们汉城一个平静!”
说着,她转身就走,让小二先带她回房间。
月上柳梢,整个汉城一片漆黑,楚鸢换了一身黑衣,轻轻推开窗户一跃而出,落地轻巧无声。正准备去一探究竟,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什么人?”楚鸢压低声音,断长生猛然出鞘,回身向身后刺去。
“哎哎,别动手,是我。”周景生手忙脚乱后退了几步,连忙表明身份。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楚鸢连忙收住手中急刺的长剑,侧过身子与周景生擦肩而过,止住近距离爆发的冲势,收剑归鞘。
“周兄,你怕不是要吓死我。”楚鸢拍拍胸口猛跳的心脏,走到周景生面前,上下扫视着他的穿着,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那便走吧。”
周景生与她现下的打扮并无二致,都是裹在一袭黑袍之中,面上系着一块黑巾蒙面,主打一个融入夜晚,不过他手中倒是还提着一只灯笼,显然比楚鸢想得更为周到。
二人在静谧的有些诡异的街道上疾驰,街道两旁的院落中寂静无声,每家每户不仅没有人声,连烛光都没有,就仿佛整个汉城在入夜之后,变成了一座死城一般。
周景生和楚鸢沿着街道往城外后山而去。汉城并不算大,两人轻功卓越,从城中到山脚也不过是盏茶功夫而已。
两人在山脚下歇息了片刻,抬脚往山上走去。此时他们并没有像方才在城中一样使用轻功,而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往上走。
本就是为了这山中隐秘而来,自然要仔仔细细不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才是。
“周兄,你看。”楚鸢盯着一处,面色凝重,纤长的手指指向前方,“地上,那是拖曳的痕迹?”
周景生快步上前,蹲在那处印记旁,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地上的沙土,又抬起手两根指头互相磋磨了一番。周景生抬起头肯定道:“确实是拖曳的痕迹,印记很深,应该就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这几日?会不会就是方才掌柜所说的那群江湖人?”楚鸢思索着开口。
“有可能,我们再往上去看看。红心竹若要成林,至少得在半山腰才行。但看起来,杀人的恐怕并非什么猛兽山魈,而是另有其人。”
两人提着灯笼照着脚下崎岖不平的山路,小心翼翼拨开半人高的杂草丛林,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山间更是寂静非常,没有任何蝉鸣鸟吟,只有夜风吹过草丛发出“簌簌”的声响。
走了约莫一刻钟左右,两人走到了一处崖边。极目远眺,汉城之中真真切切一丝光亮都没有。
“周兄,你说他们是真的相信山魈杀人,所以才这般吗?”楚鸢十分不解,山魈不过是传说中的鬼怪,根本就不存于世,若说山魈杀人岂非无稽之谈?
“阿鸢,你自小在藏剑阁中长大,自然是不知。众生皆苦,世人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喜欢添上一些传奇的色彩,好像推到神明身上就可以解释,可以得到结果。”周景生看着山脚下漆黑的城镇,缓缓开口。
他儿时流落于市集,也曾为了活着而绞尽脑汁,自然是能够感同身受,普通人生存的不易。况且,很多时候求人不如拜佛。
楚鸢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自小不愁吃穿,也并未出过藏剑阁,对于普通市井之中挣扎求生的人并不了解,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曾出声,只是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周景生默默跟在她身后,思绪不禁飘远,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