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醉眠并不在意,她原本就每日都去看他,再说两人之间赤诚相待的时候也不少,她最难堪的模样他都见过。
“你松开我,”姜醉眠在他手背上拍了下,“我看一眼就好,你的伤口虽然恢复的不错,但你总是不在意自己身子,人身都是肉做的,刀子捅在身上怎么会不疼呢,你流了那么多血,那么多……”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陆昭珩看出她的举动,最终还是屈服了,替她扶着肚子小心翼翼转过身来,两人便面对面侧躺着。
黑夜中两人无声对视,陆昭珩看出她眼底一片清亮,被月光映得像是浮上层水光,便知道她方才就是在擦泪。
“别哭,已经不疼了。”
他捧着她的脸颊,轻柔的凑上去在她眼角落下一吻,唇间尝到了些许苦涩意味,心尖也跟着钝钝绞痛。
明明是不想让她伤心,可她却总是在流泪。
他掀开自己外袍,主动把伤处给她看:“长好了。”
黑暗中只能看得到白花花的纱布,倒是没看见有血迹溢出来,姜醉眠拉过他的手腕,放平之后两指又搭上去给他把脉,脉象平稳有力,想来是没有大碍了。
姜醉眠总算是重重松了口气,手却立即被人紧紧抓住了。
陆昭珩强横的与她十指相扣,将她手背按在胸前,另只手不停在她脸颊上轻抚,摸摸眉毛,摸摸眼角,再摸摸鼻间和唇瓣。
姜醉眠脸上被他摸得痒痒的,想向后躲,他又会贴着缠上来,怎么也看不够,摸不够似的。
“你说的我都听见了,”陆昭珩捏捏圆润小巧的耳垂,“你每日都来对我做的事,我也全都知道。”
姜醉眠耳垂渐渐开始发热,不知是被他揉捏的,还是因为自己的行径暴露羞赧的。
“我,我是想看,你有没有意识……”
“嗯,”陆昭珩应声,“有,但总是醒不来,所以每天都想让你多摸摸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的手,也在自己脸颊和胸前来回游走。
姜醉眠这次是彻底发热发烫了,她把手抽回来,说道:“我有件事要问你。”
陆昭珩看着她,总是忍不住想朝她贴近。
再贴就要亲上来了,姜醉眠只能伸手把他脸颊抵住,状似恼意的说道:“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陆昭珩竭力克制了些许,她好不容易不抗拒自己的触碰,所以他便变本加厉想要索取地更多。
但如今倒是不急于一时,他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来,等她一点点接纳自己。
“好,你说。”
陆昭珩停在她面前,鼻尖快要碰上她的,若即若离的距离,叫人心猿意马,她在说什么也有点听不进去,眼前只有柔软嫣红的唇版在一开一合。
姜醉眠见他眸色低低垂着,像是不知道在看哪里,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你根本就没认真听。”她出声控诉,气的想转回身去。
这人怎么还是那样可恶。
“听见了,”陆昭珩搂着她的腰不准她转走,轻声细语地哄,“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认真听,你问十年前国公府外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姜醉眠目光专注的望着他:“所以,救了我的人是你,对吗?”
“嗯,”陆昭珩像是怕她又生气,嗓音轻柔,“当日我路过国公府外,在一条小巷里遇见个小姑娘,她身后满是血迹,面前是暗淡无光的长街,国公府被判满门抄斩,墙内已经是冲天火光,可那晚是满月,我想,她千辛万苦只为求生,就帮帮她罢。”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让你对我只是感激,”陆昭珩替她揉了揉泛酸的眼角,“也不想再拿任何事任何情谊来要挟你,逼迫你留在我身边,想让你嫁给我,只是因为喜欢,因为心里有我,而不是旁的什么。”
姜醉眠有些哽咽,两手紧紧攥住他胸前衣襟:“可是,师父说了,你是太子,很快就会继位。”
凤眸中满是如水温柔:“那你现在是太子妃,以后就会是皇后,将来我们的孩子也会是公主,是皇子,我们再挑选一个最聪明的做太子,好不好?”
姜醉眠流着眼泪摇摇头:“不对,不对……你还会娶旁人……你会有数不清的妃嫔t,今日说喜欢我,明日又说喜欢别人,你们皇室都是这样的……我,我不要这样……”
她哭得伤心,陆昭珩却愣怔了片刻。
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在吃着那些并不存在的人物的酸醋,他心口便开始泛着丝丝缕缕的蜜意。
她开始在乎他,在乎他们的以后,甚至连嫁给他之后的日子都想到了,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她内心深处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她已经答应了会做他的太子妃,他的皇后。
陆昭珩心中欢喜,捧着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吻掉上面的泪珠。
“眠眠,眠眠,先听我说,好不好?”
“不会有别人,只会有你一个,只要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以后都不会做,因为我爱你,只爱你,”他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心口处,“里面只能盛得下你,容不下旁人了。”
掌心下是扑通扑通扑通跳跃的心脏,像是在随着主人的宣誓彰显着虔诚与忠贞。
“那你呢?”陆昭珩望着她,眸中带着紧张和希冀,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心里,有我吗?”
殿内一时静默无声,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颤颤巍巍,好不可怜。
姜醉眠问自己的心,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