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禹成就不明白了,这是能等的事儿吗?
而与他和陈盛近日的苦闷相对,朱茗这几天倒是相当兴奋——集中体现在当晚就给他发了自己的课表,告诉他哪些时间是空的,哪些课是能翘的,哪些课是不能翘的。最后还说实在不行不能翘的也翘了,她都能配合。
然后从确定时间的第二天开始就给他发刘教授的旧作,逐个地给他分析哪幅画妙在哪,得过什么奖,是刘教授在什么状态下创作的,在展出时出过什么样的事。
但是该说不说林禹成对油画其实也不是那么感兴趣,他开画廊说到底还是为了赚钱。刚好这两天画廊的吊顶材料还出了点问题,也正是忙的时候,朱茗一连几十条关于油画的信息,他确实有点顶不住。
于是只好回她:【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忙,可能跟不上回复。你可以先说,我有空会看的(笑)。】
朱茗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立刻回道:【好的,你忙你的。】
然后她又发了一张图片,是刘老师那幅《蛇女》。一如林禹成之前看到的网图,整幅画塞满了蛇身,不细看就像许多青蚯蚓充斥着画面,画面中间是一个神情凶煞的女人,下身埋在蛇群中,似与蛇群相连。
林禹成这人本来就有点恐蛇,看了一眼就两眼一闭,赶紧去查吊顶材料的事儿去了。
到了傍晚才得空重新点开聊天界面。
朱茗:【这幅画表达的是愤怒和敌对。其实我们看到的油画,表达愤怒情绪的是非常少的,因为画画本身就是件要平心静气的事——或者说至少画完了人的心应该是静的。那么人在构思时、落笔时,一般想表达的是哀伤、忧郁、痛苦、无奈,当然也有愉悦、放松、美丽、惊恐。】
朱茗:【目前最有名的表达愤怒不甘的油画应该是卡巴内尔的《堕落的天使》,是天使路西法堕落为恶魔时的场景。《蛇女》的情绪表达和那幅画情绪非常类似,主角是个美丽善良的姑娘,但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她怪物般的模样。】
朱茗:【大量的蛇尾体现的是强大的破坏力,令人恐惧,人体部分则看起来痛苦又疯狂,给人一种随时可以冲出画布的惊悚感。再加上皮肤和鳞片上精湛的处理手法,被认为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
朱茗:【而且你看其实整幅作品被阴影笼罩,因为边边角角有亮的地方,所以整体的阴暗并不是画本身暗,而是主角在面对很大的敌人或者说压力。】
朱茗:【我查了一下刘教授创作这幅作品前后的经历,除了参加过几次绘画讲座以外,就是参加过一次访谈节目。当时记者为了节目效果曾多次问到刘教授的婚恋问题,能明显感觉到教授的愤怒和抵触,这幅画应该就是那个状态下画出来的。】
朱茗:【其实我很能理解刘教授不愿意再展出这幅画,因为像我们这些人的情绪其实一般不会这么激烈,这像是气上头了催生的作品。现在可能就是气消了,事情过去了,就不太希望这狰狞的样子继续出现在大众眼前——至少如果是我的画,我会脚趾抠地。】
林禹成看着这措辞不由得想笑。
他回道:【明白了,我会去看看那次采访。】
朱茗:【约的就是明天上午对吧?】
林禹成:【是的,我到时候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林禹成:【还有个事儿哦……可能听起来有点功利,但是《蛇女》这幅画的展出权,我到底还是想要的。“刘教授新作”的吸引力完全比不上《蛇女》,因为刘教授本人的知名度并不比《蛇女》高。】
林禹成:【你毕竟是专业人士,明天如果有能说上话的地方,能不能试试帮我劝劝刘教授?】
另一边的朱茗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尖叫:“当初邀请我的时候没说还有这事儿啊!”
表象之下
翌日,一如天气预报所说,是个大晴天。
林禹成不知道朱茗的寝室是哪一间,但他知道有个阳台早就有三个女生在那里探头探脑。
“陈学长又穿七千万的衣服来了。”
“我怎么觉得那就是七千万啊。”
“我靠还真是,茗茗你这次约的七千万吗?”
朱茗一边打理头发一边回:“对啊,说是要去刘教授工作室,刚好带我一起。”
三个脑袋又齐刷刷缩了回去——
“啥?哪个刘教授?是画《蛇女》的那个吗?”
“就是咱们学校退休返聘的那个?你今天是去她的工作室?”
“七千万有点东西啊,他怎么搞到的资源?还挺会投其所好的!”
朱茗赶忙解释:“不是为了我约的刘教授。是他家开了个画廊,为了展出刘教授的画找我帮忙……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那陈盛知道吗?”
“……他知道啊,禹成哥当着他的面邀请我的。”
“行,他知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大白天的还是去刘老师那,总体也是安全的。”
“对,这七千万虽然人不行,但他硬塞的资源还是要收下的。啧,想不到咱茗茗也不傻啊。”
“我早说了茗茗这属于大智若愚——到了刘教授那多听多看多交流,学到什么有用的了记得回来分享哦。”
就这样的,本以为又要听室友们科普“七千万风流韵事”的朱茗,被大伙儿敲锣打鼓地送了出来。
说实在的,美术生,而且是能考上a大的美术生,那说白了都是带点天赋在身上的。朱茗身边围满了事业脑,这是她早就意识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