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她也在梦中看到了我?可是她永远也不会醒来了,永远也只能在梦中沉睡。
因为万恶的蛇妖对她下了最恶毒的诅咒,让她永远躺在黑暗的棺材里,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从此不会再苏醒。
蛇妖说:“这就是我们的游戏,我已将她变成了活死人,并以妖族之神的信仰了咒言,我会把她藏在世间的一座古墓里,如果你找到了她,你便能唤醒她。而若是你在寻找她的途中一旦有了后悔之心,你便永远只能是我的女人。如何?可有胆量应誓?”
这种符咒就是“桃花咒”。赵疏桐哪里不知道万恶蛇妖的居心险恶,但倔强的她还是嗤之以冷笑,“应又如何?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赵疏桐恨极了这万恶的蛇妖,可她只是一个为爱而生的人间弱女子,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蛇妖吐着血红的蛇信,面目狰狞:“当然,只要你嫁给我,我就可以马上让她苏醒过来。”
赵疏桐痛苦的抱着杜三娘的柔软而温暖的身躯,心中却忘记了痛。
泪水早已在世俗的吐沫里干涸,没有了杜三娘,她只觉万念俱灰。轻风掠起了她柔和的丝,露出一截雪白而娇嫩的颈脖。
挥手间,一道醒目的血痕渲染了这一片轮回的浅白。赵疏桐再无所念,只轻轻一送,手中的簪就刺出一片血雾。
血渐渐染红了暗夜的花朵,温热的身体也越来越冷,凝眸的一丝余光渐渐被黑暗所淹没。
蛇妖显然没料到赵疏桐会以死来反搏,望着渐渐失去温度的娇躯,双目充满了妒恨。
良久之后,他才喃声吟诵:“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他忽然阴阴一笑:“词果然是好词,只是未免孤冷了些。或许你这名字便是由此而来,岂不早已注定了要孤独而死?”
蛇妖忽地叹息:”可惜啊可惜,如果你活着,只要你在七夕之夜找到杜三娘,你‘以我之心,渡她之身’,那么她身上的咒符便可以解除,也自会苏醒过来。可你既然已应了誓,却选择了死亡,难道是要让她永远变成活死人躺在阴暗潮湿的古墓内?”
死亡就意味着失去了机会,也失去了一切。
这是赵疏桐前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的前世,包括所有的冤孽,都已在那一刻突然死去,但她的魂魄却感受到了那一句咒语的可怕。
她忽然惊觉:是啊!我死了,三娘怎么办?难道要让她永远变成一个活死人?她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一定要救她,让她苏醒过来。
赵疏桐后悔了,可已经没有了机会,她就像怨妇一样,飘渺虚浮的魂魄游荡在世间的每一个阴暗角落,成了一个无处可依的孤魂野鬼。
每次看到世间多少男女花前月下恩爱无间的时候,她都会悲伤的想起杜三娘。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疏桐漂荡的魂魄浑浑噩噩的来到了专司世间男女情缘的月老祠。
她想问月老,为什么她们彼此互相依靠的情感竟不能为世俗所容忍?难道两个女人的爱就不是人间真爱吗?
月老静静地听着,慈祥的脸上一片黯然。他仿佛无话可说,但他已被对方坚定的爱情所感动。
他望着嘤嘤而泣的孤魂,方才幽幽而叹:“要解桃花咒,必须化以血肉之身,在七夕之夜找到她,许她以应咒誓言,杜三娘才可以苏醒过来。”
赵疏桐放声大哭。
月老不忍淬见:“你现在的肉身已毁,趁着魂魄尚存,还是尽快投胎去吧!”
赵疏桐泪如雨下:“我投胎重新做人,下辈子还要做女人,但我不能失去这一段记忆!”
奈何桥,孟婆汤。她还真怕过不了那个轮回,害怕再也认不得杜三娘!赵疏桐哀声乞求。
月老望着她,双眼中忽然有晶莹的亮光在闪烁。他是个好神仙,虽然明知故犯,但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帮助了赵疏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事已至此,再无法挽回。
世事是如此奇妙。就因为月老的一时心软,也不知专管人间姻缘的月老,是怎样从阎王的生死簿中将赵疏桐给勾了出来,但却因此成就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唯一的一个带着记忆投胎的人。
也难怪静虚师太当初所见,不为明觉。久久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于是,这一世,赵疏桐带着前生的记忆重新投胎,又做了一回女人。
想到这里,赵疏桐只觉心中凄苦,神思恍惚间,便更加坚定了心志。她毫不犹豫的说:“无论生死,我赵疏桐永远也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蓦地“啪”的一声大响,断绝了一切幻想。只听有人一声大喝:“好小子,你还不知悔改?”
赵疏桐蓦然一惊回过神来,这才觉不知何时竟跪在了知府的大堂之上。只见大堂正中,一匾“明镜高悬”,映得满堂白。两边横眉立目的衙役吃人般瞪着大眼,手中的齐眉棍威威作响。
大堂居中坐着一个面色昏暗细眉细眼的官儿,头戴高官顶,一身青蓝袍服,上面绣着飞鸟,下摆腾浪。此人正是那尸二十年位而不忘素餐的知府钱大人。
艾笑昂挺胸的站在知府大人的身侧,满脸不可思议望着赵疏桐。当初不是说好了,过堂开审的时候不要胡言乱语。他心中连连叫苦:“完了!完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冒出一句什么绝不后悔来,这不是找死吗?”
钱知府气的脸肉抽动,又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尖着嗓子喝了一声:“犯人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