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客人去,成何體統?
顏寬眉頭皺得更緊!
年絳珠快要愛死自己的妹妹了,差的不就是這麼一句話兒嗎?
「這個……我當時也問過大師了,說萬一我生孩子出了意外,誰能代替我還願保佑晴兒那一胎?大師就告訴我,必須是生肖與我一致的女人。你不符合啊,妹妹。」
生肖一致?
封氏的心咯噔一下!
還沒反應過來要怎麼應答,那邊,顏寬就面向她,慢悠悠地開口了:「你好像也是屬虎的吧?」
「老爺!」
「反正你也愛禮佛,全府上下就屬你最得菩薩歡心,由你代替絳珠去還願,也算是你做祖母的,為三個孫兒盡的一點心意。」
顏寬講得非得大義凜然,但年絳珠和華珠,誰又看不出他是在假公濟私呢?他怕是還在惱怒封氏算計華珠的事兒。
顏府後宅能寧靜這麼多年,倒也不是真的因為封氏沒本事鬧騰,而是顏寬很有打壓的力度。只要封氏敢蹦躂,他就一定把她一次性虐個夠!
從感性的角度來講,封氏嫁過來這麼多年了,也就犯了這麼一次如此令人痛恨的大錯兒,對媳婦兒不公允之類多半私底下進行,倒也沒叫顏寬逮住把柄,顏寬這一回應該饒恕封氏才對。
但顏寬是一個極為理性的男人,從博弈的角度來看,寬恕會導致更多的背叛,一個有望在將來得到你寬恕的人,反而更可能背叛你。這是顏寬縱橫官場多年,從無數次算計與反算計、背叛與反背叛中摸索到的真理。所以,只要犯了錯兒,不管是誰,不管是不是初犯,絕不姑息!
封氏真是委屈了,又惱火死了,她說晴兒懷孕是年絳珠的功勞,明明只是幾句客套話,怎麼就變成真的了?還要去還願?早知道,她就說家中還願就好了呀!這下……這下若再改口,豈不是叫這麼多晚輩看了她笑話兒?
這個該死的年絳珠,分明是下了套讓她往裡鑽!
但轉念一想,又不敢真的藐視年絳珠許過的願,好歹她的確迷信,晴兒肚子裡又也的確揣著一個,萬一她衝撞了菩薩,那個孩子不保,她就真的什麼都沒啦!
當務之急,是保住晴兒的孩子,別的,等她從寺廟回來,再從長計議!
封氏揉著快要爆炸的胸口,擠出一副不知多難看的笑:「這個,即便絳珠不說,我也有此打算。剛好,我前兩天已把對牌交給了絳珠,她好生管著這個家,我去佛前還願,為孫兒們,也為老祖宗誦經祈福。」
這番話顏寬是比較愛聽的。顏寬神色稍霽,說道:「放心去吧,叫羅媽媽好生照顧你。」
羅媽媽可不能去!封氏眼神一閃,起身握住年絳珠略微冰涼的手,仿佛一對親密無間的母女:「好歹剛出月子,也不能操勞過度了,羅媽媽留下來幫襯一些,我也好放心一些。」
這是監視年絳珠,順帶著給年絳珠添堵來了?華珠冷冷一笑,如此甚好,放一塊兒不好打,分開了那還不是一打一個?
事情進行到這裡,封氏手中的另一張底牌,尚未使出便徹底失效了。
封氏心情不爽,以走之前與老太太敘敘話為由提前離開了省親別墅。
銀杏望著她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長長地鬆了口氣,若她猜的沒錯,今晚大太太原本是想搬出晴兒偷釵的事將四奶奶一軍,說四奶奶善妒,故意為難懷有身孕的晴兒。可四奶奶一句許願還願,將晴兒懷孕的功勞攬在了自己身上,誰又敢懷疑她對晴兒的寬容與體貼呢?
後面,余氏依舊把晴兒的事按照自己當天看到的情況講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替誰隱瞞。不過這次,沒人懷疑年絳珠什麼,只覺得晴兒不知足,眼皮子淺,放在大房調教也是好的。
「祖父祖父,鞭炮呢鞭炮呢?」顏恆之邁著小腿兒奔進了顏寬懷裡,滴溜著黑葡萄一般黑亮的眼珠,用沾滿口水的小手抱住他脖子,「王妃送來的鞭炮呢?」
顏寬就笑道:「馬上帶你去看!」
正好此時,外頭的大戲唱完,準備收台子,正殿,一下子安靜了許多,再不放煙花鞭炮,孩子們就要坐不住了。
顏慧也跑過去,想擠開哥哥,卻又沒那麼大力,「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顏博走過去,把她抱起來,笑著哄道:「四叔帶你去放煙花。」
「好!」顏慧破涕為笑,臉蛋有些被凍到,紅撲撲的,也冷冰冰的,她抱緊顏博,貼上他溫暖的俊臉,「四叔真好!」
比大伯好,大伯每次見了她,只會嚇她!她不喜歡大伯!
這樣的溫馨,看起來很美好,但於某些人而言,卻是有些扎眼的。
余氏幽幽一嘆,斂起心底濃濃的酸楚,跨過了門檻。
年絳珠吩咐銀杏和乳母帶顏旭之與顏敏之回清荷院,自己則牽著華珠的手跟上了顏寬與顏博的腳步。
華珠回頭望了一眼,就見顏嫿發著呆,不知在想些什麼,丫鬟碰了碰她,她才回神,笑著與尤氏和顏姝一道走向了門口。
華珠挑眉,又看向殿內最後一名主子,紫紗白裙的冷柔,她穿得略單薄,臨出門前,紅菱為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內紅外黑的斗篷,從邊緣的墜感來看,它並不輕薄,裡面大概塞了厚實的棉絮。
「阿嚏!」冷柔打了個噴嚏。
紅菱為她系好絲帶,摸了摸她額頭:「呀!有些燙呢!要不,咱們和老爺說一聲,別看煙花了吧?」
冷柔雖性情淡薄,卻並不是林妹妹,相反,她身子挺不錯的,一年到頭極少生病,今兒約莫是穿少了些,乃至於染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