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往事,他回眸看着裴恒之笑得和善,“倒是一直没问,景安同你做什么交易了,能叫你一直隐忍至今才出手?”
裴恒之垂眸没有出声。
荣德帝摆摆手,秉笔太监就将一封信呈递了上来。
裴恒之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么。他脑海中回荡起游木从南杭回来复述的那些话。
“少夫人在筹粮,顾大人可以选。若活,粮进不来,若死,姑爷保南杭粮米不愁。”
“那清儿呢?”
“保她一世安稳。”
“罢。”
“顾大人其实不适合做官。”
“我知道。”顾姜山沉默了,然后笑了一下,似是自嘲道,“可也不能总叫你们这样的人占着位置啊。我也念圣贤书,想济世救民。只可惜没这个能耐。”他顿了顿,“你告诉他,他会得偿所愿的。”
“大人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顾姜山沉默了许久,道,“别告诉清儿实情。这封遗书等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再给她吧。”
荣德帝打开信来扫了一眼,里面都是些对女儿和母亲的叮嘱愧疚之语,很寻常的一封遗书,唯一不寻常的是落笔处写着顾姜山的名字,而这封遗书竟是不曾随着血书一起昭告天下。
荣德帝看完笑了一瞬道,“这个老家伙,一辈子就只活自己的妻儿老母了,没出息。”
他把信随意地往旁边一放,道,“连自己岳父都能毫不犹豫地逼死,裴恒之你比朕的两个儿子更像朕。”
他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呼吸停滞。
闻言,裴恒之磕头道,“望陛下明察。”
荣德帝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行了,朕也不问你了。”他修长的指节敲打着窗台,冷道,“忠仆不侍二主,朕只有两个儿子。可以蠢可以被人利用,但不能都被人耍得团团转。这封遗书朕便收了,这几年肃王对你也够厚待了,你也别总拿陈年旧事威胁他。”
他顺便提点道,“顾家那个丫头是真不错。虽是错嫁与你,可也别亏待人家。尤其是人家才刚没了爹,身无倚靠,便要靠你了。”
“是。”
裴恒之从承乾殿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还是一种紧绷的状态。冷风一吹,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裴恒之一个激灵才惊觉到自己活过来了,而后背早就一片冰凉。
难怪那封遗书不翼而飞,原以为是三皇子想借此拿住他的把柄要挟他没想到竟然是陛下出手了。
裴恒之沉默良久。
这些人凭什么都觉得这是对他的一份恩赐呢。
呵,随随便便塞一个女人给他,当他就是捡破烂的吗?
他眼眸微眯,一个肃王又算得了什么。
他回眸看了一眼承乾殿,明亮的烛光将人影打在窗户上,里面突然传来一道闷重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