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裴夫人不满道,“我儿媳妇还没死呢!还好几十年的好光阴,怎么就救不活了,我告诉你们啊,赶紧想办法,快想办法,听见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
裴父拖着人往外走。
屋子里渐渐地就只剩下裴恒之和顾连清两个人了。
一个躺着,体温逐渐下降。
另一个坐着,几天几夜未眠,胡子都冒出来扎手了。
裴恒之轻轻地将顾连清的碎发别在耳后,静静地看着她这张温婉的面容。
她容貌清丽大气,眉目间还带了一点神佛的慈悲,像是俯瞰众生的菩萨,低眉垂眸却不容任何人轻视。
“我知道你念着什么。”裴恒之看着她,轻声道,“你也睡得够久了,该醒了。”
可顾连清没有醒过来。
她还沉醉在梦里,梦里是顾家的小院,春暖花开的季节,鸟语花香,莺啼婉转。
她泡着清香的花茶,有父亲,有母亲,还有梅姐姐他们,秋云也还没有远嫁,有时候溶月也会来凑热闹,谢景安他们都会来捧场。
大家都很高兴。
她也很欢喜。
她喜欢看大家都欢欢喜喜齐聚一堂的氛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她或许不参与,但就那么看着也觉得这日子是有味道的,带着乐趣的。
可耳边一道道残酷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梦境。
“罗家四千一百石粮。”
“贺家一千三百五十七石粮。”
“顾家余粮八百石,银钱两千八百两,其中一千二百两急当被汇丰银庄压扣,暂且不能取出。”
他每念一句,顾连清的梦境就坍塌一角。
“罗家为筹粮,典当了前朝大师和硕的虎行图,鸣鸢图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她想起梅姐姐来的那天,她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起过自己筹粮的艰辛,仿佛她只是在一瞬间便像神仙一般可以变出那么多粮。
“成郡王府变卖了西北的祖宅。”
她还说,“清儿,这粮食一给,我罗家和贺家便是站了队,你可莫要让我们输啊。”
“清儿……”
“呕——”
她忽然睁开眼,喉间涌出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顿时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