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这谁能知道这顾家大小姐就是有造化,命这么好,嫁给裴恒之也不比嫁给肃王差啊。”
“可不是,这裴太傅好像至今还未纳妾呢,哎呀,要我看这可比嫁进皇家还要好呢。”那声音里的羡慕可做不得假,落在有心人耳中更是刺得疼。
顾溶月走在后头听见了忍不住瞪了那两个妇人一眼,斥道,“谁家的女眷,竟是如此没规矩。”
几个妇人回头,赶忙屈膝行礼,求饶道,“王妃恕罪。”
“哼,掌嘴二十。梅烟,你给我看着。”
“是。”
她走后,身后传来“啪啪”的响声。
谢景安跟着前面的人走了,而许灵荷近日生产,伤了元气,便没有出现。
可气的是,那许灵荷竟是赶在大年初一生了个儿子,这下叫荣德帝都欢喜得合不拢嘴。直接赏银十万两以做奖赏,还有各种礼品流水一般送入琼荷院。若不是兰贵妃劝着,恐怕就连世子之位都是他的。
顾溶月气得心口发闷。差一点就当众大发雷霆,她如今真是诸事不顺,诸事不顺!
顾溶月生闷气的时候,顾连清日子也不好过。
承乾殿里,除却皇后和兰贵妃,便是她的位置靠前,荣德帝还特意问候了她,“你千里迢迢追随你夫君前往南杭,此情可谓是至真至纯。来,朕敬你一杯。”
“妾身不敢当。”
顾连清冷不丁被人叫起来敬酒,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荣德帝,心底慌乱不已。
可面上还是温柔端庄地举起酒杯,当她与荣德帝对视的时候,心底不由得有一瞬间的害怕,她不知道这到底是颂扬还是捧杀,侧眸看了一眼裴恒之,深觉有愧,然后一饮而尽。
“夫人好酒量。”
顾连清放下酒杯,就听这道声音从身侧传来,只见谢景安眉目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见笑了。”
谢景安笑得温柔和煦,他道,“不若本王再敬你一杯,实在是为夫人这段千里追夫的故事感动不已。”
顾连清捏紧了衣袖,可下一瞬裴恒之直接握紧了她的手,笑道,“好啊。肃王敬酒,怎能不喝,只是我夫人不胜酒力,不如由我代劳?”
他拿起旁边的酒杯然后示意顾连清给自己斟满,举杯一仰而尽,再将杯子翻转以示喝尽。与肃王四目相对,二人爽朗一笑,带动着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笑。
这笑声大方得体,长久不绝,还带着几分酒后的肆意欢喜。
所有人都笑容满面。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一片大好山河景象。
只有顾连清觉得心底发凉。她看着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那些从前对她不屑一顾的,此刻殷勤讨好,从前对她冷漠欺凌的,此刻畏惧害怕她,从前与她莞尔相交的,此刻却隔着人群与她相望,并布打扰,就如……从入城起都还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的梅姐姐。
她远远地看着自己,可不再靠近也不再亲热。
顾连清也没有办法撇下身边这些女眷过去,她只能遥遥相望,然后举杯遥敬。
顾连清抬头饮尽,酒水的辛辣从舌尖到喉间,处处辣得人冒火。
她再看看身旁与众人交际,游刃有余的裴恒之。
原来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一个个离去,却不知道怎么挽回,然后看着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虚情假意,惺惺作态。
顾连清在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孤立无援的状态。这种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自从宴席回来,顾连清就称病谢绝了一切邀请,把自己关在栖月阁里。
这来来往往的宾客一个也怠慢不得,不说一百也有八十,多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厚此薄彼,肯定惹人非议,可要是每个都接待,那她还不得累死。
索性称病就都不见了。
而裴恒之也常常出入于宫廷宴会,各种酒宴。顾连清也无心插手。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子,静静地待着,没有说话。
墙头的迎春花都开了,淡黄色的,迎着风飘飘荡荡,像是一片瀑布上点缀的群星,顾连清就坐在窗边。
又是一个冬天过去了。
春芽劝道,“夫人,今天天气好,要不出去走走吧?”
自从夫人从南杭回来,便很少出门,说是不想出去怕招惹了麻烦,可是连房门也不愿意出又算是怎么回事?
玉荷道,“小姐,外边的花开得正好,咱们去摘几朵回来插着吧,前不久侍郎家的少夫人还送来一个上好的白玉瓶呢。”
闻言,顾连清蹙了蹙眉,没说话。自从回来之后,这千般万般的待遇都和从前相差太远了,她想起了在南杭时所看见的场景,再看看如今,有时候又会觉得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顾连清扶着额头,有些烦闷,道,“天气好,就把往日的旧衣旧物都拿出来晒晒吧。别回了潮。”
春芽和玉荷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道,“是。”
二人麻利地去把衣服书本都弄出来,一件件地晾晒起来。忽然,春芽看见其中几件桃色的衣裳,不免高兴道:“这是夫人什么时候做的新衣?怎么不见穿过?桃色的,穿上去肯定好看,如今恰是春日,称景!”
顾连清回眸一看,她也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件这样的衣裳了,看这款式倒是极好,不由得接过来摸了摸料子,笑道,“确实不错。这衣裳什么时候叫我压箱底了?”
她虽然不太喜欢穿颜色鲜艳的服装,可这件衣服的一针一线都像是落在了她心上一样,明显就是她从前会爱不释手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