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大师仙风道骨,像极了话本子里写的那种世外高人,顾连清的心便越发虔诚了。
二人双手合十,回敬道,“阿弥陀佛。”
“不知二位有何求。”大师道。
裴恒之一双黑眸沉沉地望着了明没有出声,顾连清瞥了他一眼然后望着大师,也摇摇头,“无所求。”
大师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轻道:“既然不求,那便回去吧。”
顾连清愣了一瞬,就这样?没了?大老远赶来,大师真就这么直接就赶人走?
她忙道,“听闻大师善识人断事,不若辨一辨我二人是什么样的人,成什么样的事。”
了明大师轻笑一声,看了一眼二人,然后道,“浮萍断梗,恶枭食母。弱者极弱,狠者极狠,本不相融,奈何以柔克刚。”
裴恒之目色一暗,长眸掠过一丝诡芒。
顾连清凝眸,这是评价她和裴恒之?可她也不是浮萍啊……难道是大师知道了她如今丧母丧父孤苦无依?那她也是安安稳稳长大的啊。
她抿唇,不觉得这评价有多准。
了明大师将二人的脸色尽收眼底,笑了笑,道,“诸位请回吧。”然后重新闭上眼,不再开口。
顾连清瘪瘪嘴,也不好再打搅,便随小沙弥回去了。
裴恒之回眸看了一眼了明,他坐在崖边,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山风呼啸,吹起他的僧袍,可他丝毫不在乎。
二人来了,就这么几句话就给打发了,叫顾连清都有些失望。
来都来了,顾连清便想去前头上柱香,顺便求两串佛珠开一下光,带回去给云落和少霖,保佑他们平安。
裴恒之原是跟在她身后的,可后来被游木叫走了。
顾连清求完佛珠出来之后也没看见人,便在寺门口等他,未尝想裴恒之没等到,倒是等到了肃王府的人。
见是顾溶月同许灵荷一道出来,顾连清都有些震惊。
许灵荷如今的身子已经不小了,顾连清算了算,年底便到生产的日子了。
她向二人行礼,“见过王妃,许侧妃。”
顾溶月还未出声,许灵荷就先道,“起来吧。”然后挺着大肚子走上前来问,“这么巧,裴夫人也来上香,怎么,也是求子?”
顾连清笑笑不说话。
许灵荷故作惊讶道,“哎呀,夫人同王妃是同日出嫁的吧,算起来也三四年了,怎么两人竟是都不曾有孕?”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愁思道,“顾家似是一直子嗣不丰,两位是该多求求,叫佛祖保佑好为夫家绵延子嗣才是。”
顾连清紧抿唇瓣,脸上的笑直接僵住。
顾溶月的手捏紧了帕子,冷声道,“再不上香该过了时辰了。”
许灵荷捂着肚子,娇柔道,“王妃说的是。”然后旁边肃王府的人抬来轿子将她抬了上去。
只剩下顾溶月和顾连清站在门口。一时间两人都沉默无言。
良久,顾连清才道,“妾身先回去了。”然后转身离去。
“姐姐。”顾溶月忽然出声。
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顾溶月道,“大伯的死、”
顾连清手指一用力,直接扯断了线,佛珠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如果不是他们横加阻挠,父亲怎么会死。粮食最后是筹到了,可也到晚了。送粮的人回来说,就晚了一个时辰,就前后脚的事情,可偏偏就是阴差阳错,丢了一条人命。
她哑声道,“我不找你们的麻烦,你反倒上赶着来。”
“姐姐,我也是为了顾家……”
“呵,把人逼死了,也是为了顾家好吗?”她回头,看着顾溶月,“你回顾家看看,偌大的一个家只剩下老太君一个人。真的好吗?溶月,你有什么算计,什么筹谋我都不管,我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你遮盖,可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主意打到自家人头上。”
她擦了擦眼角这几滴不争气的眼泪,明明她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最后就能队自己人这么狠呢。
“姐姐,我知道错了。”顾溶月哭腔道,诚心忏悔,“我也是一时心急才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等错事。可姐姐,如今英国公府在肃王面前得势。许灵荷这模样你也瞧见了,肃王也不帮我,我父亲也不在盛京,老太君也管不了这么多,姐姐,你同我到底是一家,你得帮帮我……”
她是特意打听了今日是裴府上香的日子才开口求了谢景安出来的,便是被许灵荷羞辱也忍了。
顾连清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额角还带着青黑被妆面遮盖住了,她垂眸假装没看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比我明白。我不会做对不起顾家的事情,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转身就要离开。
顾溶月却喊了起来,“姐姐!你不帮我就是害你自己!难不成你想看着我和你父亲一样被逼走投无路吗?”
顾连清怔神回眸,“你什么意思?”那眼中仿佛带着闪电,直击人心。
顾溶月在她的视线里觉得自己就好像一瞬间被生吞活剥了一样。
她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没,我的意思是大伯已经走了,难道姐姐要看着我也被许家逼死吗?姐姐,你一直看着我长大,就忍心我被她们欺负吗?”
顾连清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心底麻木还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如今四皇子伤了根本低调做人,肃王得势,这皇位可以说是指日可待。
底下的人自然也忍不住动心思划功劳了。
英国公府凭借着许灵荷及其腹中胎儿可以说是首屈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