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三年(1864)夏,天京城池失守。
“将军,荃帅严令,着入金陵城各部团勇克日捕杀长毛乱匪,七日不封刀,宁可杀错一百,不得枉纵一人,违令者严惩不贷。”
“杀个粑粑,老子现在哪有闲工夫整这事儿?”
“将军,荃帅治军严苛,违令不尊,这恐怕不妥吧。”
“狗屁个不妥,湘军的吉字营满城的寻找藏宝,把这些脏活儿累活儿都交给我们干,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吗?”郑国辉拿起马鞭准备抽过去,吓的身边的副将郑家宝一缩脖子,不敢再提醒了。
骑在马上的郑国辉身穿五品将官顶戴花翎,年龄也只在二十之间,他身高马大英武非凡,眼神中更是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寒霜。
郑国辉策马回头,用马鞭指着远方熊熊燃烧的天王府,对手下的部曲说道;
“破了天京城,我通州团练立下了汗马功劳,战死了几百个兄弟,一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战功并不逊色于他湘军团练。
现在杀进了这个秦淮繁华之地,凭什么吉字营抢钱,抢粮,抢女人,我通州团练的兄弟们还要累死累活的杀下去?
若遇疑似长毛乱匪,驱散即可,不嫌麻烦缉捕亦行,现在重要的是翻找财物,给弟兄们捞点外快。
来到这个繁华之地走一趟,可不能什么都没捞到,弟兄们说,对不对?”
“将军英明,小的自无不遵。”
手下穿着“勇”字号服的通州团丁举起手中的刀枪振臂欢呼,场面极其热烈。
郑国辉满意的点点头,直接下令以团丁小队为单位,分散开来沿街劫掠,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
千余人的团丁队伍,很快便四下分散开,兴高采烈的劫掠起来。
郑国辉站在一家茶社的门口,看着四周街道上的建筑满目苍夷,尸横遍地,远近燃起了十几处火头,尤其以天王府烧起来的熊熊烈火为最。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欲呕的尸臭味儿,哭喊尖叫声一片,简直就是一副末日场景。
他禁不住叹了口气,一股深重的无力感浮现在心头。
穿越至今两年多了,郑国辉感觉自己就像被裹挟在无可抗拒的洪流之中,怎么也挣脱不开。
郑国辉穿越而来是186o年春,正值忠王李秀成采取“围魏救赵“计策,第二次摧毁“江南大营“之时,钦差大臣和春以及猛将张国梁全部死于此役。
他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抢了一匹马突围而出。
经此一败,整个江南地区清军八旗和绿营兵几乎一战而墨,咸丰皇帝再无兵可用,只能将剿杀长毛乱匪的重任寄托于地方团练身上。
郑国辉出生于通州豪绅之家,又是百战余生的军官,因此被任命为通州守备,返回家乡招募团练成军,共计募得二千余丁。
征战至今,业已伤亡近半。
这两年来
郑国辉目睹了太多太多的杀戮,一颗心变得麻木而冰冷。
他没有太多选择,作为通州地区豪强郑氏家族子弟,典型的汉人地主阶层,立场天生与长毛乱匪格格不入。
招募通州团练既是保家乡,也是自保,更是这乱世出头的唯一可能。
曾国荃的“吉字营”是最先进入天王府的清军,挖得天王洪秀全的藏金而入私囊,最终为毁灭证据,索性一把大火烧了天朝宫殿。
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直冲天际的滚滚浓烟,这一刻,郑国辉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
他知道
这场经历14个年头,范围波及5oo多个州县的农民起义,揭开了华夏神州虚弱而又苦难的面纱。
这为今后清王朝的统治崩塌和军阀林立的局面奠定了基础,只不过是华夏民族百年沉沦的开始。
经此凤凰涅槃后,这个伟大的民族必将以世人瞩目的雄姿重新崛起,布国威于全世界。
我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