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因为她扭曲的教养,才会让滕洛炀成长得愈发冰冷无情,让他在本该纯真的少年时期为了她的贪欲不择手段,这样一个女人怎么配当一位母亲。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浑身脏乱不堪,身形也是颓废佝偻,乱发垂落在脸上配上阴毒的神经显得愈发狰狞。易箫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是曾经光鲜亮丽,被人前呼后拥的沈逍。
易箫不由的有些唏嘘,不过这一切也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与一群狼狈不堪的囚犯形成对比的,是走在最后面的一个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男人,要不是他即将进入的是监狱,易箫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会觉得他是要去参加某个商业会议。
显然一旁的顾星野也留意到了这个人,他开口解释道:“那个是庾舒棠。”
“就是他向你们透露了我被沈逍绑架的消息么?”这是易箫第一次见到庾舒棠本人,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顾星野点点头。
易箫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印象里庾舒棠一直在无条件的帮助支持沈逍,怎么这回反倒救了自己呢?
顾星野摇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庾舒棠放出消息的时候,未免我们不相信自己倒是透露了一些。沈逍这些年做了不少错事,庾舒棠也没少参与其中,他自然知道在这个关头将沈逍抖漏出去俩人都会接受法律的制裁。此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说服沈逍回头是岸,却没想到沈逍越来越疯狂直到最后竟然绑架了你,他不希望沈逍背上杀人的罪名没法回头,所以这才放出了消息让他们去救你……”
易箫轻叹了一口气:“他对沈逍倒是想得周到,只可惜沈逍这样的人永不知足。”
沈逍这辈子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漫无目的的追寻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反倒忽视了自己身边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也不知他在最后回顾自己的一生会不会有一丝悔意,能不能理解庾舒棠为他所做的一切。
易箫在超负荷忙碌了大半个月,身体状况几乎到达极限之时,他终于接到了来自医院的顾星野的电话。
顾星野性格一向冷淡,就连平时说话也很少透露半分情绪,可这会儿电话里的声音显然带着些许轻松与喜悦,“易哥,我哥醒了,你现在要不要过来看看?”
易箫捏住手机的手几乎都在颤抖,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从容,“好。”
未免得到那个最坏的结果,他这段时间几乎一直都是绕开医院的,将自己完全浸泡在繁琐的工作中,但每当夜深人静还是会因为过度担忧而被噩梦惊醒。
此刻易箫再也顾不上其他了,他只想在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看到那个人还好好的活着。
但真正到了病房门口,他反而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推开那扇门了。
顾星野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朝他肯定的微微颔首,易箫调整好呼吸,将刚才一路弄乱的衣服和头发整理好才推门进去。
病房里只有滕洛炀一个人,他身上的纱布已经卸掉了很多,上半身靠在靠枕上半坐着,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又脆弱。
两个人面对面不过几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无法跨过的鸿沟一般。
易箫:“你感觉怎么样了?”
滕洛炀:“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双方都愣了一下,接着便低头陷入了尴尬的相对无言。
易箫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你。”
滕洛炀此刻看易箫的表情却没有之前那般热切与欢喜,反而平静到带了些许苦涩,“不是说要一刀两段了吗,怎么又主动过来看我了,就不怕我又继续纠缠上吗?”
对上滕洛炀双眸中化不开的悲伤,易箫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滕洛炀也错开了目光不再看他,只是扭头望着窗外,看起来脆弱又可怜,“我知道你其实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你现在站在这里,是觉得我因为救你而受了伤,所以觉得内疚心里过意不去吗?没关系,这一切本来都是我欠你的,你不用为此感到有压力……”
“不是这样的,我来看你是因为……”易箫突然打断了他,却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回答,只是他受不了滕洛炀这样期期艾艾的模样。
“还能是因为什么?”滕洛炀收回目光,难受地抱住了膝盖,“你不是一直都想摆脱我吗,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得偿所愿了为什么又要主动出现呢?”
“滕洛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至于其他的事我们之后再说好吗?”易箫知道滕洛炀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可是他说不出来。
“之后是什么时候,之后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滕洛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神情中竟隐约带着几分恳求。
易箫鼻子隐隐有些泛酸,但还是狠下心试图将滕洛炀的手指掰开,“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
“我明白,我明白的……”滕洛炀喃喃重复着,眼眶也止不住地溢出泪水,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一般源源不断,就连喘息声也变得更加沉重了,“既然如此,你今天其实就不应该出现的。你来了我就总是会忍不住觉得你在关心我,这种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破灭的感觉,真的太窒息了……”
“你应该像之前那样对我无视到底,不要再管我的死活,一个人躲得远远的,让我再也找不到你,直到我彻底死心,直到我们彻底成为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