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这药确实对易箫的身体有益,二来这是滕洛炀费尽心思给他求的药,易箫没法辜负这片心思,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没有彻底断过。
所以……
易箫像是凝固了,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抱有一丝侥幸地问:“许博士,您的检测结果,能够说明是哪种药吗?”
“能。”
随行助理把药物的样品上呈,当许博士接过,把滕洛炀让人研制的特效药递过来。
易箫看着那熟悉的药丸,整颗心仿佛被活生生搅成了一摊烂泥,然后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他的眼睛又干又涩,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了。
箫箫动手术
从一开始,滕洛炀就是为了易家的家产接近他,后来又为了易家的家产,想毒杀他。
而他却傻乎乎地把此生全部的爱意,都倾注到了这样一个人身上,多么可悲,又是多么可笑。
他以为最坏的结果是滕洛炀从未爱过他,现在才知道,滕洛炀甚至都接受不了他的存在,他成了滕洛炀飞黄腾达的绊脚石。
一次又一次,滕洛炀的阴狠和无耻总是在刷新他的底线。
霍沉修察觉出了不对劲,试着喊:“易箫,易箫?”
“嗯,怎么了?”易箫勉强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乔必熏晦气道:“这药是哪来的谁骗你吃了这么多年?”
易箫梗着喉口,他说不出话,生怕一出声眼泪就跟着下来。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霍沉修看出了他心里难受,恐怕这药的来历并不简单,便直接说重点:“既然找出了病源,许博士便有可能想出治疗方案,你愿意试一试吗?”
许博士道:“各种原因我们都分析清楚了,方案其实很简单,首先研制出能够对抗你体内毒素的特效药,然后对各个内脏进行手术。”
真的会有听上去那么顺利吗?
乔必熏忍不住怀疑,“那手术风险……”
“风险高达百分之九十七,易先生这台手术特殊,过程中为了保证细胞的鲜活不能使用全麻。即便捱过漫长的手术过程,术后的剧烈疼痛也不是常人能够熬得住的……。”许博士从容不迫地补充,最后总结,“做与不做,一切全凭易先生自愿。”
不能全麻,意思就是清醒着做手术,而且术后身上千疮百孔的该有多疼啊,而且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
乔必熏简直没法想象,他宁愿易箫就这么安心快乐地度过接下来的时光,“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看这……”
“我做。”易箫突然出声。
霍沉修复杂地看向他。
许博士是个喜欢挑战自我的人,见易箫同意,双眸瞬间迸射出了兴奋的光:“放心,我一定尽我毕生所学。”
乔必熏急道:“易箫,你想清楚没有,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易箫对他温柔地笑了笑:“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俗话说置之死地方能后生,以他而今的处境,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死在手术台上,他也算对自己这条命尽力了。
这一次,他仅仅想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谁都没有对这个手术抱有多大期望,看着易箫都不免忧心忡忡。
易箫本人倒是将一切都看开了,回光返照一般,每天看书弹琴,仿佛要用最后这几天将过去那么多年都活回本。
“明天就要手术了,紧张吗?”
“咳咳……”易箫站在湖边迎着微风,掩唇咳嗽,“没什么可紧张的。”
“你现在的状态,出门应该多穿一点。”霍沉修给他递了一件外套,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谢谢。”易箫把衣服披上,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了,这几天把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易箫说到一半,从口袋摸出一个半旧的钱包,交给霍沉修:“里面有几张卡,零零散散加起来还有十几万,就当抵医药费了,虽然有点儿少……”
霍沉修没接:“我说了不用跟我提钱的事儿。”
“拿着吧,这是我唯一能给的了。”易箫站在风里,身形看起来相当萧索瘦弱,却始终保持坚强温柔,“我死后还要拜托霍少你,随便找片海把我扬了,也不必浪费钱买墓地了。”
总归也不会有人祭拜。
他这辈子的目光算是被束缚了,希望死后海水能带他看到更多的风景。
“别说这种丧气话……”霍沉修是个刺激挖苦人的好手,却独独不知怎么安慰人,但最终还是收下了易箫的卡。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几万块钱的事儿,更是易箫不愿一味依附旁人的尊严。
“还有一件事。”霍沉修道:“你还记得我们上回在酒店被人陷害的事儿吗?”
易箫点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了?”
“我记得你是在医院,遇到了一个声称认识乔必熏的护士,和乔必熏通过电话,才被骗去酒店的。”霍沉修首先向易箫确定,然后道:“事后我问过乔必熏,他从来都没有让什么护士给你打过电话,后来李奇查到乔必熏的声音是通过变声器造成的……”
“还有酒店里把你带去我房间的服务员,也是被人事先安排好的,另外还有往我酒里下药的,李奇查出来是一个濒临破产的不知名小企业,恐怕是被人当枪使了。”
霍沉修说完这些前话,认真地看向易箫,道:“背后的人要害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猜到他是谁了吗?”
被霍沉修这么提醒,他就是再蠢都该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