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梳洗完毕,关淼赶紧拉开窗帘收拾屋子。迭齐被子,拉平床单,散落的衣服来不及好好折迭,她干脆团成了一团扔进衣柜,转身巡视一圈,见没什么异常,这才定了定神,走去开门。
听到开门声,段小北回身,见她已经换上一身休闲居家打扮,明显也松了口气。可视线一撞上,两人刚平静下来的脸色又微微泛了红。
关淼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招呼测量师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以进来量t了。”
段小北也赶忙退到一边让出条道。师傅端了把椅子,拿着卷尺从两人中间穿行而过,倒是把这莫名的尴尬氛围冲散了不少。
小小窗户,没多久就测量完了,收拾好工具路过他俩时,师傅不满地嘟囔:“两分钟的活儿,门敲了二十分钟。下周还是我来安,可别再敲不开门了。”
“不会,不会。”关淼和段小北不约而同地低了低头。
“年轻人啊,还是得少喝点酒。”师傅取下鞋套,开门前又意味声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两人又不由异口同声地再次道歉。
门咔哒关上,狭窄的玄关处又只剩下关淼和段小北。昨晚在公园里荡着秋千谈心,连握手都很自然,这会儿两人一前一后站了一米远,却彼此都觉得有一丝尴尬。
这样下去好像不太行吧?段小北心想。
谁也不是故意的,干脆忘了当没发生过?再说人家只是友情提示,可能根本没在意,自己这么扭扭捏捏的,反倒显得奇怪了。关淼也心想。
“今天……”
“你……”
没想到两人同时开口,相视又是一愣。
“我……”
“你……”
顿了两秒,居然又撞上,段小北无奈笑道:“你先说。”
关淼向屋里走去,免得两个人杵在玄关处,像两个傻子。
“我是想说,今天幸亏你在,不然师傅估计要跑空了,我怎么居然一声没听见呢?”
段小北随着关淼走进来:“喝酒了睡得沉,正常。”
“可我昨晚明明还好,咱俩不是还出去走了走吗?”关淼揉了揉脑袋,回忆道,“我明明都走的直线。”
“是,你还能走独木桥呢。”段小北笑。
“真的假的?”关淼显然不记得有这回事儿。
“真的,走得特别好,我都怀疑你偷偷练过杂技。”
听出调侃的意味,关淼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段小北第一次跟她开玩笑,瞟了他一眼:“我发现了,你还真是北京人,原来熟了以后,也挺能贫的。”
“敢情北京人在你心里都这形象啊?”
“不能怪我,得怪我的朋友们。”想起“二五六七”满嘴跑火车的样子,关淼不禁又莞尔一笑,“对了,你刚想说什么?”
“啊?”段小北还真记不起来了。
好在挂在墙上的电子钟适时地发出轻微的“滴滴”声,关淼抬头看去,惊讶道:“居然已经十一点了?”
“饿不饿?要不然煮点面条吃?”段小北顺势说,“我刚就想问你这个。”
关淼摸了摸肚子,没好意思承认其实刚才胃就已经开始翻腾着抗议,特别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段小北说的面条还真戳中了她的胃口。
“还是上次的牛肉面吗?”
“牛肉没了,我得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估计只能凑合了。”
关淼赶忙点头:“我有的吃就行了,不挑,不挑。”
气氛终于不再尴尬,两人都只想将刚才的撞见视作一场意外,默契地不再提起。
段小北转身去厨房,关淼不好意思坐享其成,也前后脚跟进了厨房。谁想打开冰箱门,里面竟像被盗匪洗劫了那么干净,只幸存了一把小葱和几个鸡蛋。
段小北将小葱拿出来,无语道:“好像有点过于凑合了。”
“我不挑,要不然面条煮熟了浇点酱油也行。”关淼满不在乎地说,“胃里空空的,就想吃口热乎的。”
段小北笑看她一眼,又从侧边拿了两个鸡蛋:“你还真是不挑,不过不至于,还是能比酱油面好吃点的。”
说完,段小北系上围裙,开始忙活起来。关淼见状退到一边,倒想看看一把葱两个鸡蛋而已,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
一边滚水下面,一边洗干净青葱,切成细长的段。青葱在油锅中扑腾,随着油温的升高,没一会儿就变得金黄酥脆。区区几个动作,关淼就看出段小北是个做饭的熟手,上次那碗味道极佳的牛肉面,绝对不是一个意外。
看着看着,她又恍惚起来——
她曾幻想过和陈灿过这样简单的生活,每餐不必追求佳肴珍馐,家常便饭亦是幸福。可现实是,两人都不会做饭。念书时食堂解决温饱,周边各类小餐馆满足口腹之欲,找不到自己动手的理由。工作后,他俩也曾在这厨房里动手炮制过几顿晚餐,没几次两人就达成共识,不如把这项伟大的事业交给外卖。
虽说如此,可那时无论是吃亲自动手却做糊了的食物,还是简简单单叫外卖,都是开心的,两人互相争论着以后到底该谁做饭谁洗碗,也并不是真的在计较。
关淼从不是那种会一下子抹杀所有的人,尽管这段感情的结局让她受伤至深,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还是有过一段很美好的过去。
关淼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回忆里,因为没一会儿段小北就把面条和葱油都做好了。他迅速捞起面条放入两个碗中,又将炸好的葱油浇在面上,“呲啦”一声,一下把她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