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姗身着喜服出来时,卓玉堂就站在人群里看着他。姜或北站在卓玉堂的身边,瞥见卓玉堂失落的目光,没有吭声。等到今天过了,再逐渐多些日子,大约也就好了。秦姗就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许是认出了卓玉堂的靴子,她停在卓玉堂面前。她的未婚夫站在前方,眼神算不上和善。
“玉堂哥哥,你好狠的心啊!”秦姗忽然一把扯下盖头,厉声说道。说罢两行清泪已经掉落下来。
卓玉堂愣住,道:“秦姗妹妹,你今日大喜的日子,慎言。”他是浮躁冲动,这两日也渐渐明白木已成舟的道理,秦姗既然自己愿意,他也没什么办法。眼下箭在弦上,秦姗为何又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他惊愕之余,仍然想要提醒她保全今天的体面。
“玉堂哥哥,你说过会娶我的?难道从前花前月下许下的山盟海誓只是你的一句戏言吗?可怜我却当了真,日日思夜夜盼,幻想着你真的有一天会娶我。没想到你另娶了她人,你告诉我不用伤心,你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你一定会想办法给我个未来。那如今呢,我才知你是这天底下最狠的人,做最狠的事。你欺我瞒我,是不是觉得我嫁给了别人就甩掉我这个包袱了我告诉你,你休想!”她从发间拔出金钗来,对着卓玉堂刺去,一旁的家丁早就反应过来,将她制服住狠狠压在地上。
此刻卓夫人还没到,秦姗恶狠狠地瞪向卓玉堂。姜或北道:“你既然已经找到归宿,就该珍惜未来的日子,何必耗在这里。”根本不值得。今日这么一闹,怕是这桩婚事也毁了,卓夫人必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我指手画脚。破落户出来的,自以为山鸡变凤凰了,还想来指点我不成?不过,你放心,我不恨你,你根本不配我放在眼里。是卓玉堂负了我,我要日日夜夜诅咒他不得好死。”她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这么多年的执念,又算得了什么呢?原以为是情比金坚,不过是过眼云烟。卓玉堂,你母亲说姓姜的旺你,是你的天赐福星,才让你娶了她。怎么你身子不好了,见了我就好了,不把这功劳算在我身上呢?她就是不喜欢我,宁愿让你娶个小门小户的穷酸女子,也不愿意让你娶我,我算是看透了。”
“秦姗妹妹,我以为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了,终于要对我放手了,我只能祝福你。毕竟是我负你在先,我没有脸面让你为我继续牺牲等待。你要是对婚事不满意,绝不会有人为难你的,我这就去求娘亲,她一定会答应我的。”
“卓玉堂,我该说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去求她?就是她要把我嫁给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我才知道这个男的前面五人老婆都被他活生生折磨死了,我去了不过是赴死而已。对了,卓玉堂,忘了告诉你,上次你身子不好是我亲手下的毒,我把毒下在递进来给你的信纸上,想必你娘没告诉你这件事吧?那个江湖术士说,先下一次药,第二次再给你解药,你的身体就会大好。”
卓玉堂神情震动。那封信他看了之后便随身带着,看了又看,只觉得满纸都是相思。而今顿觉讽刺,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我想做你的福星,让你母亲知道我也可以是你的福星啊。这样我们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吗?卓玉堂,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我啊?”秦姗凄然笑道。
家丁将她控制得死死的,她说话都有些费力。
姜或北见卓玉堂神色不对,立刻对家丁说:“先把她带下去,等候夫人处置。”又牵过卓玉堂的手,道:“你先别想太多,坐下来喝口茶缓缓。”
卓玉堂没有理会姜或北,将她手掰开,上前拦住家丁道:“放开她,让她说话。”
卓家独苗少爷的威信自然是比姜或北高多了,见他发话,家丁们不敢忤逆,松开秦姗让她继续说话,只是也随时提防着她再次向卓玉堂下手。
姜或北站在卓玉堂身后,满脸担忧。她低声吩咐小蝶赶紧去请卓夫人过来,抬头时感觉一道视线打量自己。凭感觉看过去时,发现又是高遇。他方才原来一直都在,竟也没有吭声。这位受到卓夫人青眼有加的少年郎君,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姜或北发现了,也没有任何不安和慌张,只是漠然地移开视线。
他在观察自己,姜或北很笃定。他到底为什么要观察自己?姜或北的惶惑并没有持续太久,秦姗的控诉已经告一段落。关于两人的从前,姜或北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听,负心郎的故事太多了,本就没什么新意。她只担心秦姗这样做,完全没有了退路不说,要是惹得卓玉堂病发,谁都担待不起。
卓玉堂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我也根本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要是早知道,我不会答应让你嫁给他的。”
秦姗说:“你要是有心弥补,你就现在带我走,我就原谅你。”
卓玉堂犹豫了。
“我就知道,你只爱你自己。”秦姗苦笑。
姜或北在心里祈祷卓夫人赶紧过来,秦姗却赶在卓夫人来之前自行了断了。用的是她头上的另一根金钗。她应该是抱定了想死的决心,在控诉完卓玉堂之后,迅速拔下金钗插进自己的心口,既快又准。
卓玉堂大喊:“快请大夫,请大夫过来。”他双腿发软扑向秦姗,道:“秦姗妹妹,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死,你听我解释。”他手抖得厉害,把秦姗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