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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周老爷子是有先见之明的,现在留在她身体这些原本属于她的印记,就像水墨滴在生宣,早已入骨,想抹也抹不掉。
收起回忆,黎聿声从储物柜取出大衣套上往外走,礼堂门口青灰石阶上碰到了老神父,身后跟着一群教会孤儿院的孩子,穿着黑袍,手里拿着是已经熄灭的白色蜡烛,这些孩子是校长请来唱圣诞颂歌的。
A大隔壁是天主教的教堂,黎聿声刚来时在高中部,高中部的校舍离教堂最近,学姐们说这间教堂许愿很灵,黎聿声第二天就鬼使神差的钻进教堂,许下这七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愿望。
希望我的阿纾能来看我。
可西方的上帝和东方神明毕竟不一样,黎聿声这具来自东方的身体,理所当然受不到上帝的庇护,她七年来所有的祈祷无非化作泡影,变为水墨氤氲。
有始无终,消散在异国上空。
神父望着她那张略带失落的脸,知道她今天的祈祷又落空了,安慰的话不必多说,只递来一只平安果,放在她掌心:“那就祝你,事业顺利。”
事业顺利?也好,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这点盼头。
外面雪雾又起了,望着孩子跟着神父消失在风雪里,黎聿声心里有点空,但空归空,竟然出奇平静,也许是失望多了,早就已经没了感觉。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嗡嗡的响,夹杂在长柄栎树枝吹动的声音里。
黎聿声看清来电显示,上面明晃晃显示三个大字“周绮和”。
刚按开接听,那头的声音就炸过来了:“阿声,你再不来我们party都要结束了!平安夜你不会想一个人过吧?”
周绮和是她的表妹,母亲妹妹的次女,跟她同年,出生在年末,十六岁之前黎聿声是没见过她的,只是听周家的人说姨姨有个小女儿跟着周家祖母在爱丁堡生活。
来这边时黎聿声跟她见过一面,再见时就是大学了,她考入A大商学院,周绮和在文学院,虽然不同专业,但竟分在同一栋宿舍楼,同层,就住在黎聿声隔壁。
可巧,二人有共同话题,大学四年也不算寂寞。
黎聿声哈出一口气搓搓手,无奈回她:“毕业典礼刚结束,你总得给我过来的时间吧。”
“才结束?”周绮和电话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肯定是老古董又长篇大论,他一个毕业致辞就能说一个钟头。你快来吧,再不来酒吧都该关门了,要不要我找人去接你?”
“不用,不就在附近,五分钟之后到。”
鹅卵石街道上铺满了节日的雪花,踩上去“嘎吱嘎吱”响,英国的平安夜就算没有下雪也会有人工降雪铺满路面,今年赶巧正好免了这项流程。
推开酒吧挂着铜风铃的玻璃门,五香苹果酒的香味扑鼻,黎聿声一眼就望见吧台处穿一条长裙的周绮和。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抱住:“毕业快乐!”
黎聿声回她:“毕业快乐!”
周绮和拉着她往吧台那边走,她长了一张白净的圆脸,留着齐肩短发,五官轮廓是柔和未带棱角的样子,总给人亲和与活力。
文学院的毕业典礼早在一周前就已经结束,这会儿酒吧的吧台边上坐着几个文学院的学生,都是平日里玩的不错的,黎聿声也熟悉。
打过招呼,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