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斯珩的黑眸撞个正着。
他那神色,她也很难用语言概括,似乎没什么情绪,只是松弛地靠在椅背深处,侧头,微垂着眸望过来。
热闹的长桌,静然的烛台。
庄静音——
真正的庄静音,是个很爱读诗的人,其一部分库藏也被整理到了别墅书房中。
庄静檀没事的时候会一本本翻过去,以防未来有用得上的地方。
有本《布劳提根诗选》,有段话她印象很深。
“翻出一根蜡烛的芯,
你就得到了一只狮子
最细小的部分。它就站在,
那丛阴影的边沿。”
庄静檀曾经觉得这类诗是回车键的艺术,每次斯珩来了又离开后,她也会给斯珩写点诗,勤摁回车写了一百多个文档,然后丢进隐藏文件夹。
但现在神奇地现了自己的狭隘。
这句诗从脑海里蹦出来的瞬间,她有种错觉。
桌上的烛台也有狮子的利爪伸出。
那是帮着斯珩的猛兽,深沉如雷霆,尖利可穿人。
庄静檀顿了几秒,收回视线,缓缓将最后一块肉喂进嘴里。
无论如何,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吃完,她安静小心地拉开椅子,朝大家颔,说自己需要休息,先上去了。
她没有刻意避开阿尔伯特的目光,微笑也一道向他绽放。
阿尔伯特本来就失魂落魄了整顿饭。现下庄静檀这么勾唇笑一笑,笑得他既觉陌生,又更迷茫。
温柔,纯净,彬彬有礼,跟他记忆中的人完全两样。
她撤退了。
本来以为斯珩会跟上来,但没有。
在床头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等得昏昏欲睡,最终她沉沉睡去了,梦里有一头狮子在水面上追她,把她裙子咬开,獠牙一合,却没继续吞吃。
她惊醒,在手机上快查了查梦到水什么意思——
财。
不错。
于是放心地继续睡。
第二天她起得晚,下楼后蒋叔说他们都出去了。
斯闫订了最早的航班回国,两位客人开车追日出去了,斯珩去办公事了。
“您今天有什么日程,或者心愿,可以告诉我,我来安排。”
蒋叔慈蔼地冲她笑了笑。
“我不出去了。谢谢您。”
她彬彬有礼道。
没撒谎。庄静檀确实不想出去,在一个如此坚固的房子里待着,让她感觉安心。
她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午后睡了个长觉,起来吃了块蓝莓麦芬,随便选了个电影,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这种平淡到不值得记录的日子过了三天。
斯珩一直没露面。准确点说,他压根就没回来。
也不知道忙着作什么孽呢。
期间阿尔伯特回来过一次,说是回来取东西。
跟她撞个正着。
他犹豫挣扎很久,俊朗的面孔里还是闪过一丝决绝:“你是不是……”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庄静檀放下茶杯,从沙中起身,走近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低道。
“我有个孪生妹妹。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我见她见得少,但我听她提起过你。”
……
从监控的角度,只能看清她的后脑勺,还有阿尔伯特愣住、又动容点头、含着泪光离开的身影。
在迹地瞥向左边。
跟斯珩的黑眸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