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韩母在城门口拽着儿子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极为不舍,再无没有以往嚣张跋扈的模样。
“挺好,在京城不过是顶着高官衙内的身份尸位素餐,去外地历练一番,没准能长些本事,日后更好的报效朝廷。”
温仲夏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个路人。
“长个屁本事,我看这狗崽子八成是知道自己在东京臭名远扬,混不下去才躲外地去的。”
先和温家退婚,又被妻子主动和离,与娼妓厮混又闹得沸沸扬扬,这般败类在东京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更何况如今温家被官家起复,韩家当年匆忙退婚一事愈加被人看笑话,想来也是为此,韩侍郎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同意儿子外放避风头。
温季春臭骂了几句韩则仁,举起拳头,“算他跑得快,不然非叫他吃我几拳。”
“给谁吃拳?”
徐袖冷不丁现身,微微眯眼,“我一再告诫你回京后要谨言慎行,莫与他人起龃龉,现在你又想比拳头给谁看啊?”
温季春眼眸一颤,转过身,堆起笑脸道:“娘子,我只是过过嘴瘾而已,那姓韩的人都跑山东去了,我还能追上去不成,你放心吧,我晓得分寸。”
“我一点都不放心,我瞧你就是在敷衍我。”
徐袖冷哼道:“走,跟我回去,你啊须得把三从四德再从头到尾多学几遍才成。”
温季春闻言欲哭无泪,可惜徐袖不为所动。
都怪温仲夏,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不晓得哪里学了些驭夫手段,什么男子的三从四德等等,又教给徐袖,徐袖奉为真理,用在他身上,真是难为死他了。
温季春被徐袖狠狠地揪着耳朵拽走了,满嘴都是讨饶的话。
温仲夏听得吃吃笑,端起小碗,舀起满满一勺,绿豆夹着糯米,软糯沁甜,透心凉,舒坦!
温记两周年,主场地设在酒楼,食店和面坊的员工也聚到酒楼一起庆祝。
一到巳时,温仲夏作为大老板,先在门口搭的台子上,面对一众到场的客人,作了一个简短庄重又不失活泼的致辞,随后在锣鼓喧天的热闹中,舞狮开场,紧接着耍百戏的师傅轮番登台,纷纷使出拿手好戏,顶竿、飞剑、跳丸、傀儡戏……引得阵阵叫好。
温仲夏在门口迎客,许多老熟客、同行等贵宾接连到访。
“县主您来了,快请进,”她往后面瞧了一眼,“怎么,冯衙内没跟您一道来?”
“别提了,姐儿一刻离不得我,好不容易交到她爹手上我才得以脱身哩,”荣秀县主如释重负,容光焕发,“为了带孩子憋了这么许久,今儿说什么也得让我出来松快松快。”
温仲夏了然一笑,“我们最近出了几道新的奶油点心,县主肯定喜欢。”
“是吗,那我得尝尝。”荣秀县主兴致勃勃。
才安排好荣秀县主,又迎来几位同在食饭行的掌柜,没多久,伍婉娘和柳氏也到了。
柳氏含笑道:“我家老爷这会子还在绸缎庄忙,稍后便到,让我们先来给温掌柜道喜。”
“多谢夫人,”温仲夏感激道,“夫人平日不常来,今儿定要尽兴而归才好。”
伍婉娘悄悄同她讲:“姐姐,多亏有你这周年庆,母亲才同意我出来转转,你不晓得这几日真是闷煞我了。”她嘟囔抱怨,“早知道成亲这么麻烦,我就不嫁了。”
温仲夏轻笑着说:“知道你会来,你爱吃爱玩的都准备好了,妍儿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伍婉娘顿时雀跃不已。
除了门口的百戏,里面说书场子也十分热闹。
八仙楼的曹掌柜自从被徐袖怒怼了一番后,似乎想通了,至少明面上不再针对温记酒楼,近来还多次向温仲夏示好。
这回温记庆祝两周年,曹掌柜大方地提议让自家招牌潘先生与路平搭档,来个双人说书。
一个说书大家,一个初露锋芒,共同演说一段荡气回肠的江湖传奇,保证让客人听得茶饭不思。
茶饭不思那是不可能的,温仲夏要的不仅是说书满堂彩,还要茶饭卖得火热,为此还让两位说书先生在故事里掺杂了讲美食的片段,客人听馋了,赶紧下单,温记就有。
望着每张餐桌上满满的碗碟,上菜丫头们穿梭不停的身影,温仲夏很满意。
当然,曹掌柜也不是做慈善的,他有个后招,双人说书要是反响不错,之后也得去他的八仙楼摆个几天,真是个老狐貍。
商场本就是互利互赢,和气生财,让路平先生去打打广告也不错。
从上午开门,酒楼便客流不断,尤其是日头西落后,虽说暑气未散尽,但已温柔不少,许多怕热的老百姓纷纷走上街头,活动筋骨,嘿,晚上的酒楼更热闹了。
酒楼大堂的散座也得排队等号,许多拖家带口的也不嫌麻烦,门口有酒楼提供的长凳坐,不要钱的五香瓜子尽情吃,冰镇乌梅汤畅饮,等多久都值得。
当然并不是什么人来了都要等,毕竟在这个时代,谁敢让皇帝排队?
万恶的封建社会。
赵圭这回是和皇后一道前来,只带了几个贴身随从,悠闲又自在。
“我听说今儿是你们酒楼周年庆,也来凑凑热闹,不叨扰吧。”赵圭头一回来还隐姓埋名,后来也就不掩饰了。
温仲夏受宠若惊,“老爷夫人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欢迎都来不及,说什么叨扰。”
赵圭瞅了一圈喧嚣的大堂,捋着胡须道:“有段日子没来,你这里更热闹了,看来挣着大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