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恂好似并未察觉两人的对视,被殷重山推着往正堂走时,视线落在不远处小厅堂匾额上的字。
水玉堂。
姬恂问:“这名字倒是稀奇别致,取自哪儿的出处?”
楚召淮扫了一眼,脸一白。
楚荆向来偏心,楚召淮年幼时镇远侯府还没这般没落,曾有朝中好友送来两块晶莹剔透的水玉,说是给府中少爷一人一块。
楚荆笑着接了,扭头却全给了楚召江。
那时楚召淮太小,无法接受这样明目张胆的偏心,哭着喊着想要水玉玩,却被楚荆关了好几日。
事后楚召江为了炫耀,将两块水玉全都雕上自己的名字,甚至将那每日用膳的厅堂也改了名来膈应他。
没想到这么多年,这胡闹似的名字仍然没改。
看来楚荆的确疼爱楚召江,怪不得做出“替嫁”“替死”这等事。
楚荆怕楚召淮说出其他的话,主动回答:“王妃召字辈从水,玉取了金玉满堂之意,意思是俗了些,王爷见笑。”
姬恂笑了:“的确很俗,本王得取笑一会。”
楚荆:“……”
楚召淮深深吸了口气。
呵,可真会编啊。
还金玉满堂?
怎么不取“香消玉殒”?
楚召淮本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越想越觉得气。
有时生气很容易缺氧,头脑一阵空白之际,便有了看似冷静实则早已疯癫半天的开端。
楚召淮深吸一口气,没忍住还是淡淡地接了话茬:“爹,说起这个,召江成婚时走得太急,忘带那块您送我的水玉了——我记得应该和那一百二十台嫁妆礼单放在一处,能劳烦您派人一起拿来给我吗?”
楚荆脸色一寒,勉强维持住神情:“只是块不值钱的水玉……”
楚召淮佯作难过:“可那上面有爹亲手雕刻给我的字,召江视若珍宝,佩戴多年已是护身符了,离了几日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楚荆:“……”
看似要水玉,实则是威胁。
楚荆正要说什么,果真在那取笑了一会“水玉堂”的姬恂看过来,感慨道:“王妃对楚侯果然敬重。”
楚荆不能当着姬恂的面驳斥楚召淮,只能深吸一口气,派人去拿水玉和礼单。
楚召淮开心了。
几句话的功夫,一行人慢悠悠过了水玉堂,到达侯府正堂,四处纤尘不染,布置雅致华美,早已备好回门宴。
姬恂只吃冷食,京城人尽皆知,楚荆就算再不厌恶他,满桌吃食也还是按照璟王府的习惯来,没有半分热气。
今日虽是新婿回门可王爷之尊必定不会像寻常家宴那般共在一张长桌用膳,两人席位便单独设在最前方。
从小到大,无论在侯府还是临安,楚召淮每遇到筵席,往往都坐在最角落,从不被人重视。
这次却是跟着姬恂出了风头,坐了回主位。
楚召淮难掩雀跃地坐下,视线一直往外瞥,等待下人拿水玉和礼单过来。
姬恂并没有做客的自觉,比在王府还自在,跷着腿淡淡道:“王妃身子不好,受不得凉,将一半换成热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