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烈日下,黎城大营的较场上,一排排的义军们赤裸着上身,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长枪,一边大声的怒喊着,这也是他们训练时宣泄内心力量的方式。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这样的标语大营中贴的到处都是,而在平时的训练中,教官们也多有提及。
李彦仙站在人群当中,头上的髻用一根黑色的布带扎起,一身健壮黝黑的肌肉,再配着一副黝黑刚毅的面容,挂满额上的汗珠,让他直如铁将军一般,威风凛凛,而又让人望而生畏。
李彦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本来要去陕州的,如何会鬼使神差的留下来,加入到这支河东的忠义军队伍里来!
靖康元年初,番子南侵,郡县招募勤王军队,李彦仙拿出自家资财,招到3ooo义军,进救援京城。后番子散去,勤王义军作鸟兽散,他便成了孤家寡人。
当时李纲奉旨宣抚两河,李彦仙上书弹劾李纲不知用兵之术,结果遭到有司追捕,不得不易名逃匿。
随后,他又随从种师中作战,种师中兵败榆次,李彦仙随前军散去,在山里呆了半月有余。等番子退去,他本想回到陕州,找陕州的守将、自己的好友李弥大,继续抗金,却听到了种师中被救的消息,而救他的就是眼前的这支义军。
他放弃了回陕州的想法,只是想看一看这义军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歼灭番子千余,救出重重包围下的种师中!
他已经打听到了,忠义军的领是大莘店人氏,和自己算半个老乡。本来如果报上自己的名号,凭借着大家都是京畿人氏,也凭着自己在当地的名声,李彦仙相信自己会受到对方的赏识,委以重任。
但是当日在较场上,听了王松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语,他瞬间改变了想法。
军功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自己如果只是一介白丁,没有所谓的虚名,看能不能在这义军之中脱颖而出。
现在在较场上挥洒汗水的时候,李彦仙不由得感慨万千。如果不是因为番子南下,自己可能和汴梁城中的衙内们一样,偎红倚翠,飞鹰走马,游历四方。
他李彦仙参加义军,就是要告诉别人,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站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勇力,也凭借着插剑岭立下的军功,得到了董平和张横二人的青睐。他知道自己后面的路会更好走,所以训练起来也是格外的卖力。
他倒不是想学点儿什么武艺。以他自身的武力,他相信自己不会在张横和董平之下。他主若是想学一下士卒的训练、以及行军打仗的方法。
现在,他才算明白了一些。忠义军的高明之处,不仅在于训练的方式、方法,更在于有王松这样的一名主帅。
他是自愧不如,自己就做不到这些。
漆黑的夜里,屋外暴雨如注,36oo多忠义军军士站在教场上,一个个如雕像般矗立。他们浑身已经湿透,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水洼,但他们仍然一动不动,因为军中解散的军令尚未下达。
暴雨一直未停,没有人敢窃窃私语,东张西望。屋里的油灯照出来,义军手里的刀枪才泛出一丝炫目的寒光。
没有人敢故意倒下,除非你不想上进,因为倒下的人都要被安排在所谓的辅兵中去,也许将来就上不了战场。
李彦仙看着周围,不时的有人倒下,但却都是实在支撑不住。
一个脸上有一道醒目刀痕的教官过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倒下的士卒,轻轻摆了摆手,两个士卒过来,把人抬了下去。
“撑不住了,你们就叫出来!明天给你们盘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千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刀疤脸教官蒋虎的声音在黑夜里特别的清亮和刺耳。
“就凭你们这怂样子,站都站不稳,也想打番子,也想立功?就凭你们这些怂包软蛋,我看番子的女子都比你们强,立功就别想了,上了战场就是死路一条!”
经过李彦仙身边的时候,蒋虎轻轻点了点头道:“是条好汉,功夫是没得说!好好训练,到时候多杀番子,跟着王大官人,有的是你杀敌立功、出人头地的机会!”
尽管李彦仙当过一些小官,功夫、学识也许比这里极大多数的人都好,他还是恭恭敬敬的站着身子,大声说道:“多谢教官勉励!”
次日雨停,艳阳高照,热气腾腾,晒得人头皮麻。一队队的义军赤着上身,站在太阳底下,一声不吭,任凭汗水直流,直如一桩桩静立的石雕一样。
“受不了了就说一声!下去喝喝茶,歇歇凉,拿着盘缠就可以回家了!回去抱着自己的娘子,在床上使劲折腾,日子别提有多舒坦,何必在这里遭这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