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看得见,看得见眼前这个过去他当成仇人一样防备的年轻人,骨子里是个几乎已经走上绝路的,卑微又羸弱的人。
“你知道你妈后来的事吗?”余凯旋顿了顿,说,“听说她把你还给老孙家后,就去韩国投奔她哥了。”
孙锡稳了稳,才略略抬头:“我只知道她在韩国卖海鲜,她后来又结婚了。”
“她联系过你吗?”
孙锡摇摇头。
“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面?”
他还是摇头。
余凯旋沉默着,心里一阵怅然,没再说话。
孙锡慢慢抬眸,直视对面坦率真诚,某种程度上搭救了他的长辈,犹豫再三,问出那个困扰了他二十几年,却从不敢问,甚至故意掩藏的问题。
“叔,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
话音刚落,余凯旋就明白他指的是谁了。
孙锡也没解释,继续问:“我跟他真的很像吗?”
余凯旋沉沉叹了一口,目光从眼前那张几乎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转移到他身后浓浓夜色的窗户,眼神飘忽着,愣了一会。
然后回过神来,再看着他:“你要是好奇,你自己去弄明白就行了。”
孙锡怔然。
“你去看看他,不就知道了。”
“看他?”
孙锡似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
“没有什么比你亲眼见到,更准确的答案了。”余凯旋说。
四天后的上午,孙锡在监狱见到了孙誉文。
他提前两天做了申请,配合监狱方面审查,等待安排,因为孙誉文已经病的走不动路了,他们是在特殊病房见的面。
前一天晚上小九跟孙锡在一起,他们都一夜没怎么睡,也什么都没做,就躺在床上,闲散地,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天亮时,余九琪捧着孙锡的脸,亲了他一下,然后去熬了粥,煮了早餐。
他们一起到监狱时正好九点半,在接待室等了一会,十点整,有人叫孙锡的名字。孙锡站起来,走之前,转头看了眼小九。
小九捏了捏他的手,对他盈盈笑着,说去吧,我等你,中午咱们去吃烤肉。
孙锡莫名问了句,吃哪家?
小九笑着说,就咱们楼下那个,日式铁板的。
孙锡说,我想吃齐齐哈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