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眸光转回到余凯旋那,眼神比这番话看起来还真诚。
余凯旋依旧绷着脸,冷然问:“你是早就相中了?”
孙锡一怔:“相中什么?”
余凯旋咬牙,更不耐烦:“乐胜煌!”
孙锡先是哦了一声,然后隔着大半个豪华包房看向里面鼻青脸肿的老王,眸光忽然紧了些,极有压迫感:“也是赶巧,王总生意做这么多年没新鲜感了,疲了,我运气好吧,刚好碰上他想出兑。”
王贺元冷哼一声,想反驳他瞪眼睛说瞎话,被那威胁意味的眼神硬生生吓回去了。
可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话骗不过葛凡,扬声问:“你会干ktv吗?”
“确实没有太多经验,得靠凡哥了,对了,还有各位。”说着他扫了一圈外围的ktv员工,甚至对曾经拿啤酒瓶砸过他脑袋的小庄点点头,温和说,“以后仰仗大家了,只要看得起我,愿意留下的,我都非常欢迎。”
这话一说,一圈小年轻开始互递眼神,毕竟换老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与其为了不相干的人打群架不如打打自己的小算盘,紧张的局面忽然松弛下来。
小九瞄了眼爸爸,见他丝毫没被孙锡这套友好和气的说辞打动,一脸冷厉,甚至更警惕了些,他盯着孙锡看了一会,轻飘飘开口,却说了句重话。
余凯旋说:“石城可不是北京。”
孙锡立刻会意:“我知道,石城有石城的规矩。”
“在这做生意可没那么简单。”二凯哥眯起眼睛。
孙锡点点头:“我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那还敢回来?”
小九听到此,倒吸一口气。
可孙锡却迎上去:“那叔,我可以向你请教吗?”
“请教?”
“请教怎么在这做生意。”
“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
孙锡突然低了下头,像是躲什么一样。
然后小声回了句前后逻辑并不严谨的话,像是在回应别的问题,他说:“我明白。”
小九那口气缓缓吐出来,像是缺氧一般,一小阵眩晕。
老王突然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他把孙锡叫来是斗澡堂子的,这小子怎么还在这拜上码头了?
昨天晚上一副谁也不服的混横嚣张样,怎么今天一见余凯旋,尾巴一夹跟个哈巴狗似的净捡好听的说,完了人家还不领情,三两句话让人怼的头都抬不起来了,熊成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窝囊姑爷头一次见老丈人呢!操,真特么丧气!
王贺元嘴里一口腥,大声吐出来,把话题扯回:“哎哎哎,我这酒怎么算啊?孙锡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你以后还咋混啊?咋服众啊?”
孙锡轻笑了下,不紧不慢说:“王总,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不至于伤了和气。”
王贺元更怒了:“你啥意思?”
孙锡淡淡:“你要我当着大家明说吗?不好吧?”
王贺元想到了什么,看看一圈的人,忽地咬牙不吱声了。孙锡见此情景,觉得今天这场闹剧也该收尾了,便主动说别耽误楼上楼下工作,我正好也想跟王总盘点下店里的东西,可以连这酒一起算算。
余凯旋沉声接话,让葛凡清点一下损失,回头报个数给他,然后扫了眼小九孟会红和祝多枚,意思先走。
沉默许久的祝多枚抱着肩膀,虚虚坐在小吧台的高椅上,始终瞄着门口的孙锡,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神情,说她留下,毕竟是她惹的事。
而小九二话没说,紧跟着爸爸的脚步走了。在门口时与孙锡擦肩而过,虽然故意回避,但在身影短暂重叠的那一秒,仓促间,小九余光划过,见他仍是那副沉稳模样。
殓眸,抿着唇,周身冷冽,只脖颈上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下。
刚刚那场混乱中,余九琪很确定,他一次都没有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一次都没有。
“你怎么还来了?”
刚走进温都水汇大厅,余凯旋支走其他人,转头严肃看向余九琪,盯着她问。小九预料到爸爸的反应,早就准备好了解释,说她是在小群里看到打架直播,不放心来看看,甚至搜出群聊天来验证。
孟会红没在意余凯旋的紧张,她自然早就看出来孙锡就是这段时间闹得全家鸡犬不宁的杀人犯儿子,但从刚才短短接触看来,似乎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不堪,气场是有点唬人,可说话办事是有分寸的,还挺尊敬余凯旋。
红姨一瞬间忘了孙锡曾经把她亲生儿子脑瓜子打坏的事,直爽地说我看这年轻人还挺懂事。
“你知道啥?”余凯旋不耐烦,“你根本不了解他!”
“他爸犯法,他又没犯过事,不至于一竿子打倒。”
“你知道他没犯过事?”
“犯过吗?”
余凯旋刚要说什么,又打住,转头又盯着小九,说这小子专门回来把楼上的店盘下来,太反常了,我这边倒没事,就是你妈你得盯着点,她如果知道了,指定还得闹。
余九琪最担心的也是温雯。这两天她小心谨慎地关注着温雯,从她常去的舞厅清吧,到石城二中对面那家化妆品店,甚至耐着性子时不时跟小富总闲聊来掌握妈妈的行踪状态,就是怕她得知孙锡又回来的消息。
小九清楚忌日祭奠之后,温雯像是即将冬眠的猛兽一样陷入疲倦期,烈酒和爱情都不再能让她振奋,唯有仇恨,能唤醒她的生命力。而温雯的生命力,是散着嘶嘶毒意的,是具有破坏性的。
就是因为害怕这种破坏性带来的不可预知的后果,小九用一种近乎愚蠢的方式试图掐灭根源,还天真地认为她有这个能力,她可以做到,如今想来那股自以为是的盲目像是个可悲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