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恨过那张脸
余凯旋领着一家人浩浩荡荡从饭店回到温都水汇时,所有直播都结束了,人流熙涌,目光嘈杂,他一进门就沉声叫人:“徐铭!”
正在前台忙活的徐铭闻声赶紧过来,瞄了眼二凯哥阴沉的脸,急急解释:“哥,这事我属实没料到,本来直播流程都对好了的,红姐也是知道的,谁寻思那小子他奶奶的……”
余凯旋往楼梯走,打断他:“人呢?”
“我没让走,大利看着呢,在会议室。”
“那网红也在?”
“都在。”
余凯旋点了下徐铭,再对旁边的孟会红说:“咱仨上去。”然后转头看了眼虚虚揽着温雯的小九,“你带你妈去我办公室待一会,完事了我找你们去。”
余九琪说行。
温雯却轻轻反驳:“我也要去。”
“你喝那么多酒,别去了。”余凯旋略严肃,“这事我有数。”
温雯挣脱开余九琪的手,直直薄薄的站着,像是要去凑跟她无关的热闹一样居然笑了笑:“我真没喝多。”
小九知道温雯这是铁了心,谁也不好使,一般这种情况也就自己能稳住她,便说:“爸,那我也去吧。”
余凯旋蹙着眉,还在犹豫,他倒不是担心等会那傻逼网红再说什么话刺激温雯,而是怕温雯真疯起来不顾分寸,反而落人口实,他自然是不会放过那兔崽子的,不需要温雯出面。
孟会红看了眼温雯脸上僵硬的笑容,一时心软,对余凯旋低声说:“这么多人,没事。”
余凯旋点点头,除了喝多了的小富总和送小富总回家的葛凡之外,带着其他人,踢踏着上旋转楼梯,直奔二楼会议室。
小富总酒量连温雯都不如,奇差无比,也就打了一圈酒,在直播间出事之前就栽倒在桌上,人事不省,最后被葛凡背走的。
葛凡走之前还特地跟小九交代了句,说等会要真是云福汤泉那边故意整事,打起来的话,给哥打电话,哥摇人,哥有的是人。
一开始听到这起直播事故,大家都以为是行业内的恶性竞争,怀疑是常年排在温都水汇后面的云福汤泉搞的鬼。
毕竟正当元旦春节旅游旺季,又赶上今年东北旅游热,各家洗浴中心都想把握住这难得的文旅流量赚一把,为此也免不了内卷和竞争,尤其以云福汤泉最甚。上个月底为了抢一波南方来的旅游团,云福汤泉甚至在温都水汇的宣传链接下造谣余凯旋年轻时砍过人蹲过监狱。
严格说起来这个谣对了一半,二凯哥年轻时确实动过刀,但没蹲监狱。他动的就是云福汤泉幕后的老板大诚哥,大诚哥当年心虚不占理,忍着窝囊气,连警都没敢报。可他一直记着仇,后来找了个靠山,翻身后没少折腾余凯旋和温都水汇,算是死对头。
温家的那个案子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茶余饭后拿出来聊的都是些老人,年轻人大多隐约听说过而已。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网红,也不是石城人,若不是有人刻意指使交代,怎么会如此狠辣又精准地攻击温都水汇最难堪沉重的往事。
总之这次碰到了余凯旋的底线,他是打定了主意刚到底的,如果真是大诚哥干的,就算旺季生意不做了,也要往死里斗一斗,就拿这几头烂蒜开个刀。
不过他一推开二楼会议室的门,迎面而来的诡异气氛瞬间让他意识到,或许他猜错了,幕后的人不是大诚哥。
因为一见余凯旋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进来,那家从长春请来的传媒公司的经纪人,运营,加上惹祸的黄毛网红三个年轻小伙子一起,齐刷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腰板绷直,跪成一排,大小不一的眼睛里带着一模一样的恐惧和惊慌,看看余凯旋,又看看他身后的人,磕磕巴巴说了些毫无尊严的恳求话。
先是那带队的经纪人抬头说:“余老板,叔,我知道我现在说啥都晚了,但你也得听你侄儿说句话,我对我太姥发誓,我们肯定不是故意要整咱们浴池,我们就是挣点互联网的钱,靠流量带带货,把浴池整黄了对我们有啥好处啊!我知道叔你在石城是有能量的人,我们几个打工的,都是苦孩子出身,趁几个胆啊敢得罪你老人家!”
“还有,我真不知道这小子临时发挥胡咧咧,你说多损啊,多没素质啊,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该签他!“
说着那经纪人狠狠瞪了黄毛网红一眼,又不解恨地伸手要去打他,他歪头躲了下,隔着运营没打着。
那运营倒是伶俐,劈头就照旁边跪着的黄毛脑袋上给了两巴掌,嘴里骂着让你胡咧咧小王八羔子净惹事。
然后运营看向余凯旋:“你放心余老板,我已经让公司把他的账号停了,无限期停!有一些直播录屏什么的,我们也在拦截,见一个投诉一个!”
“对,亡羊补牢!”
“给个机会!“
余凯旋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看眼前三个怂货,很清楚这不是大诚哥干的。大诚哥再怎么没品,也找不出这么掉价的几头蒜。
那么,是谁呢?
这时温雯倚着会议桌,插嘴问了句:“你认识孙家的人吗?”
余九琪忽然看向温雯,见她直勾勾盯着那一头黄色短发的男网红,眼睛一眨不眨怕错过任何一丝微动。
她长发略散乱,脸上的妆也花了些,像是褪去一半皮的响尾蛇,露出还没生长好的斑驳底色,脆弱苍老,却也散着嘶嘶毒意。
她扬扬小巧下巴,点名问:“那黄毛,我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