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意明显的比平时更深、更灿烂。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可是花祭却不由一怔。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太对劲?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这个疑问一直保持到一护再次开口:“花祭。”
“什么?”花祭应了声,回过神来,听见一护在前面淡淡地开口,却没有回头:“明天早上你不用来叫我了,我明天请假不去学校了。”
花祭不解:“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一护点点头,“明天是我妈妈的忌日,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顿了顿,他微微抬头看向天空,“她被杀的日子。”
他说,明天是他妈妈的忌日;他说,那是他妈妈被杀的日子。他还说,杀害他妈妈的凶手,就是他。
花祭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见过一护母亲的照片,挂在黑崎家客厅的白墙上。那张照片一点也看不出是一张遗像,相反地,那是一张很温暖的照片。那个女子温柔地微笑着,可以想象她生前是怎样的温婉优雅。她一定是静静地对着人们微笑,静静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们幸福,静静地在失去生命的那刻还在祝福着自己的亲人。
她走上前两步,看见少年倔强微笑着的侧脸,深吸口气笑着开口:“明天我也正好有事不能去学校,本来还想让一护君不用来叫我了呢。”
这个少年,比她坚强。同时却也是脆弱的。让她忍不住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啊,是吗!”一护抓抓头发,“那还真是巧呢!”
磅礴的大雨倾盆而下,黑发的男子隔着雨帘遥遥地站在那边,缓缓抬起的脸上是一片朦胧的醉意。
“海燕!”她急忙冲过去,撑着伞为他挡去雨水的侵袭,“你的伤口还没好!怎么可以喝酒!”
“花祭……”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看了她许久,然后毫无预兆地抱住了她。
黄褐色的油纸伞顿时掉落在地面上。
“花祭,对不起!”他抱得极用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拼尽了所有的念想,却只能用那颤抖着、隐含哭腔的声音重复着,“花祭,对不起!”
“没事的,海燕。”她咬了咬牙,伸手回抱住他。雨水狠狠敲打着她的脸,生生的疼。就像心里的疼痛。眼前一片模糊,“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任性地去找你吵架的。都是很好的女子,她会是个好妻子,以后……也会是个好母亲的,你和她……”她哽咽着,发现自己的声音酸涩得可怜,“你和她……一定会幸福的……所以……所以……”
“不是的,花祭。”他更紧地抱着她,抱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我……我……”顿了顿,他松了手臂,一双深烟青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我喜欢的是你啊,花祭!”
下一刻,唇上便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混合着雨水,略略苦涩的滋味。
愣了许久,直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终于狠下心一把将他推开,在耳旁轰响的雨声中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可是……我们是不可能的啊!”她抬起头郑重地看着他,眼神决绝,“因为、我们……唔!”
“不要说了,花祭!”海燕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狠狠地吻上她的唇,最后的话语低低地宛若叹息,“这是最后了,对不起。”
她紧紧抓住他身后的衣料,眼角却不住滑下晶莹的泪珠,交织着脸上的雨水,纵横交错。
“早~上~好~”房门被“唰”的一声移开,带着绿色条纹帽的男子站在门口,阳光从他的身后尽情地射进房中,热烈而又明媚。
花祭不满地躺在榻榻米上看向站在门口的浦原:“我还在睡觉诶!”
“哎呀,”浦原斜睨她一眼,毫不在意地摇晃着扇子,“这不是已经醒了吗?”
“懒得理你。”她皱皱眉,正欲抬手揉揉眼睛,却感觉一只温润但略带粗糙的手抚过眼角,然后她听见他难得正经的声音:“又梦到他了吗?”
花祭诧异地抬头。浦原蹲在她面前,抬起扇子挡住自己的脸,“还是说花祭桑也会有怕到哭的恶梦呢?”
抬手将枕头拍在他的头上,她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我要换衣服了。”
“是!是!”浦原嬉皮笑脸地退出去,顺手关上门的时候还不忘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哦~虽然有些热呢!”
啊,是吗……已经是六月份了,夏天到了呢。
“我出门一下。”
“唔?听说今天会下雨哦!”
“我带伞了。”
“那么,一路小心。”
很久以前,花祭是喜欢夏天的。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季节。现在也并非不喜欢夏日,只是,在这个季节里,有太多下着大雨的日子,然后总是让她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那些发生在雨天里的事情。
就像那一天。
那个有着黑色短发、深烟青眼眸的男子,那个名叫“志波海燕”的男子离开的那一天。
那个雨夜里,她听说队里出事之后就急急赶往那片树林,却看到那个人躺倒在露琪亚的怀中,袖白雪长长的刀刃从他的背后直直透出,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她站在露琪亚的身后,愣愣地看着黑发的男子艰难地抬头看向她所站立的地方。
雨水冲刷着整个世界。
模糊的视线中,他微微翕动着嘴唇,然后露出一个苍白虚弱的笑容。他说:“抱歉。”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轰鸣的雨声在耳中久久不散。
你是……笨蛋吗?
你以为……这样就解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