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煜眉头忧痛紧缠不散,看她伤心自责,胸中沉闷钝痛,喑哑着开口:“昭昭,昭昭……错的是皇权,是世人,是我……”
滕煜顿了一下:
“不是你。”
双手握住慕釉萱颤抖的肩,滕煜目中泛红带着隐痛,语气近乎哀求:“别再折磨自己好不好?”
最后滕煜将她拉入怀中,轻声安慰:“你知道的,就算他那日没去,后面也只会有更多的阴谋算计等着他。他身处太子之位,只要人的贪欲在,他就无时无刻不在危险之中。昭昭,这不是你的错。”
滕煜清楚,她的自责缠了她一世,对他的恨撑了她一世。
他亦明白,慕釉萱自那后便摒弃了纯善:既然你们视人命如草芥,对亲情不屑一顾,那么她就将你们最想要的争下来,谁也别想得到!就是耗尽生命也要与你们斗个你死我活!
滕煜曾以为他能将她的心捂热,直到后来才明白,她的心早死了。从一开始她就防备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
滕煜不愿看她伤心,微微松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深沉而认真:“昭昭,这一世向前看好吗?你不再是以前的你了,你是池惜妍,不是慕釉萱。”
池惜妍指背拭去脸上的泪水,她抬头轻笑一声,眼中迷蒙:“那你呢?”
滕煜哑然。
是呀,他又何尝不是那个执着于过去的人呢?
“上官羽骁,你不后悔吗?”池惜妍垂眸又开了口,声音轻远几不可闻。
滕煜怔住,她还是叫的上官羽骁。
滕煜摇头。
“太子的事,后悔无用。”提到太子二字,滕煜声音嘶哑,在他心里太子仍然是个禁忌,一碰那些记忆就会打开,如揭旧痂,鲜血淋漓。
“遇见你,我从不后悔。”滕煜目光笃定,深邃幽明。
人性逃不过贪嗔痴念,在没有遇见慕釉萱时皇位权利固然让人渴望,但是遇见她以后,一切都不及她半分。
有人爱财,有人爱权,他爱的只有她而已。
只是他们一个执着,一个偏执。
一个心狠手辣,一个冷漠无心。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可是错的又如何,他若能放手,早就放了。
若非这重来的二十多年,他也不能将这些看得这么清。只遗憾没有早些明白。
不然他有太多方法可以得到她,何必用最极端的一种,让她仇恨一生,痛苦两世。
滕煜垂目淡淡地说:“那些事,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清灯辉辉,漫漫长河,却也遥不可及了。
池惜妍埋头默然不语,整个人脆弱目色无光,目光凝望着滕煜身后的墙:“前尘如过眼云烟,回现一切都是笑话,我竟不知究竟为什么而活?”
上官羽骁重生而来,前世的一切可不都像是一个笑话吗?
连她这个满手鲜血的该死之人也重获新生,若真是上天给她新的机会,便该将她前世痛苦的记忆收走,投胎新生,重新做人。
也许之前没有前世记忆的十九年里,就是对她的馈赠。
可惜,记忆浮现时,偏偏是两个仇人再晤之时。
这大约,也是惩罚吧……
“昭昭……”滕煜蹙眉,似读懂了她的想法,心中微乱。
“我不会想不开的。”池惜妍与他说,浓密长翘的睫羽投下淡淡的阴影,让眸光忽暗忽明。
幽眸似海,璨若星河,颤动的睫毛每一下都撩拨着滕煜的心,又软又酥痒,还有轻微的疼痛感,他微微捏了捏拳,不堪折磨。
她虽是这样说,可是他怕!他承受不起啊!
“昭昭,不许离开我……我不许……”滕煜声音带着几分偏执与阴鸷,似乎就是捆也要将她捆在身边!
即便是死,她的灵魂也将锁在他的世界,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