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父皇从没陪我玩过这个,好不容易有机会,当然要试试。你不记得了吗?”
慢慢:“又来了。我不记得。我的乖昙昙,你快些下来吧,你夫君累得脸都红了。”
夜昙漫不经心地假装惊讶:“我没有用泰山压顶术啊。玄商神君,你如今体力都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口气妥妥的气人又逗弄人。被圈住的小腿还在少典有琴怀中乱动闹着。本来就因为“父皇”的回想憋屈无奈到面红的神君更是佯怒,打横把小姑娘拉下来扣在怀里。
夜昙“咦”地声,怀里一捧刚折的树叶枝子就散在空中作了花瓣似的飞舞。片片飘落二人身侧肩头,最后一片幼小翠浓流着新鲜汁子沾在少典有琴的眉尾,有些滑稽的漂亮。
“怎么叫我玄商神君?”
看似疏离的,尊重的,实则就是故意的…
少典有琴伸手把叶片拂去,也把周身的兽界伪装拂去。生机勃勃的仓丹山上神光一闪,便真的出现了神君在此,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皎若玉树临风前。
夜昙用草汁子去点郎君眉心闪动的玄珀,可怜兮兮的语气:“神君生气了。神君不经逗。”
慢慢无语地把手中的木枝子也给掰断了——
“我说我们到底是来斩妖除魔,带娃踏青,还是单单要我来围观你们这老少恋的?十岁!两千多岁!你还是人吗?”
夜昙捂面:“夫君,慢慢说你不是人。”
少典有琴:…
慢慢:“你别曲解我,我说的是你啊,是你!你老这么逗他弄他,你才不是人。”
夜昙几日来第一次不顾美好友谊,投射过去一个刀人的眼神。接着吐舌微笑:“可我本来就是朵花啊。”
少典有琴果断把她放下。
娘子借着少女姿态各种踩线跳舞,属实是种折磨。若是从前,他尚可斗嘴过招有来有回,如今对着小夜昙,包容之心过甚,他总像是回归修补归墟之前的笨嘴拙舌不敢越界。此番杀怪罢了,揠苗助长势在必得。桃园还剩几只蟠桃来着?不管了,每一只都得是他的。
树枝缠树叶,不消一会儿,简单的人形便已做好。夜昙还扯了块自己身上的布料衣角,全套的伪装下去这才食指点咒,把个树枝作骨树叶作身的草娃娃变幻成了个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娃娃。头上裹着碧绿巾帽,背上背着个小号的箱笼,还活灵活现地揉起眼睛,活脱脱一个念完学堂归家迷路于此的半大孩子。慢慢绕着这娃娃看了几圈,竖起拇指赞叹:“做得真像。”
少典有琴一点,注入更多仙气。那娃娃动作更是敏捷,短腿一蹦,咯咯笑着开始扑蝴蝶。
相辅相成的高阶法术。夜昙满意道:“配合得太好了。接下来为了不拖累打架第一的夫君,我和慢慢就暂时寄存于你的宽袍大袖了。”
少典有琴自然会意,慢慢不甚会意,但也很快会意——少典有琴咒语一下,她和她的昙昙变作一鸟一花印在了少典有琴的衣襟上。
一个随意搁在袖口,一个妥帖置于胸前。慢慢倒也不生气,袖口更方便看大侠如何手起刀落不是?报仇就是要眼睛盯着仇家身异处才算是出了恶气。
少典有琴彻底收起周身全部气息震慑,飞身上树闭目调息打坐。山林中失了人声重回寂静,仿佛三人从未来过此处。猛兽飞禽的叫声,墓碑边上那草娃娃踩在地上的挪动之声,只剩下这二者遥远沉默呼应。
鸟刺绣顺着衣袖丝线传念于花刺绣:昙昙你看,前方山色逐渐枯萎。我说的那凶兽靠近了。
夜昙便向前看,果然有琴所在制高处几乎可俯瞰全山。即便雾障环绕,也能在满山翠绿中望见一道飞的身影。约莫是头走兽,身形具体如何看不清,但其所过之处树木枯黄凋零,地面也缺水裂开狰狞缝隙…远瞰变为近观如此轻易,须臾之间那凶兽就穿过大半座连绵山脉,直奔三人一草而来!
此兽毛色绯红,外貌跟豹子无二,身有五尾,头上独角,再附以一张可吞山河的巨口,着实怪异丑陋。
“呜——”
待夜昙看清它的长相,它也看清了触手可及的食物,翘长鸣,那叫声震天巨响,如山石崩裂,地塌天陷!
夜昙被震得头昏,忍不住传念于慢慢:“那书生怕不是被吃,是被吼死的吧?常人哪禁得起这般声波!早就五脏六腑俱碎了!”
慢慢已然想逃:“我错了,我不该大言不惭说报什么仇…我说玄商君,咱们下山吧,当一切没生过,今天不是个好日子,我觉着它一口能把我们栖身的树都给啃了。”
少典有琴尚在蹙眉观察,闻言安抚二人道:“别怕。只是狰而已。”
“狰?”
“一种身在章羲山的凶兽,食人也食虎食狮。”
夜昙不解:“可这是仓丹山啊?”
少典有琴:“怪哉。凶兽生于斯养于斯,皆为一方之霸主不肯轻易挪动。怎得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它仿佛还带了些蜚的特性,所到之处万物枯萎。”
慢慢几近落泪:“这么吓人啊?咱们撤吧?”
夜昙:“你是重明鸟,你怕什么!再说,有琴在这呢,不怕不怕!”
那狰在这说话的功夫已扑向草扎的娃娃。娃娃在少典有琴催动下灵巧避开,狰扑了个空,愤怒嚎叫,五尾张开,如鞭子般抽来!少典有琴立时脚蹬树枝腾空,携着胸前花朵和袖口鸟儿飘飞而下,衣袍卷起此先收敛的神君气息,清气震慑铺天盖地,山林为之颤抖,凶兽也被击倒,身上显现出几道血痕!
夜昙急道:“你怎么提前下去了,那尾巴差点甩到你!”
少典有琴低头笑笑,拢指一收,夜昙亲手扎的娃娃变回原样完璧归赵,挂在他腰间变成了个装饰。
慢慢:…我知道他为什么提前下去了。怕你扎的娃娃真被那凶兽碰破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