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子女对父母的爱通常都会被轻视,被小看,黎潮汐似乎很怕迟潜会不同意她再婚的决定,在这件事情上,她对迟潜说了谎——
她说她想要给迟潜找个爸爸。
她还说有个弟弟长大以后就可以保护他。
迟潜信了。
然而,谎言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最不堪的东西,它比窗户纸都薄,轻轻一戳就破了,一个谎言的诞生往往需要两个,三个甚至很多个谎言去圆。
所以当沈自清把他抗抑郁的药片全扔进马桶里,而沈睿置若罔闻时,迟潜就知道——
那不是他的家。
在那个房子里,他就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沈自清是个异常顽劣的小孩,他总觉得迟潜住进来之后,分走了他爸爸很多钱,所以那两年他私下里对迟潜是以一种完全敌对的状态在抗衡,而当这种抗衡是一种单边的形式存在的时候,那么,迟潜几乎是被压着打。
但他一个字也没有告诉黎潮汐,沈睿工作一直都很忙,黎潮汐几乎是全权负责起了沈自清的陪读任务,迟潜有时候站在角落里看着,一时间不知道母亲究竟是结了个婚,还是给自己找了个保姆的工作。
母亲只撒谎,却没有办法圆这个谎。
是迟潜帮她圆这个谎的,他的做法也极其简单——
保持缄默以及独自忍受。
其实迟潜有时候会想,如果黎潮汐当时没有那样说,她只是说自己想要找个丈夫,想要多一个儿子,情况都可能会好很多。
迟潜也不至于为了圆这个谎,殚精竭虑,几乎耗尽了所有。
在那么灰暗的时光里,只有四月,只有她一个人让他走。
一四年到一六年,他们两年没有联系,但是当迟潜终于难以承受这一切的时候,当他把这一切告诉她的时候,在电话里四月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静静的听,等结束了对话后,过一会儿,她给他发了条信息。
那个几乎改变了他一生的信息,一直存在他的手机里,走到哪里都要拿出来看看。
她说:
【迟潜,你走吧,走的远远的,离开那个家,他不值得你再待下去。】
迟潜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指腹反反复复的按着打字键,删了又删,最后他说:【她还需要我。】
这个她指的谁,不言而喻。
【你也需要你自己。】
【迟潜,走吧,我知道你心里也是这样说的,你只是需要一个人怂恿你一下,就像从前你鼓励我一样。】
【这次就让我来当这个撺掇的人。】
【再过一年,我也要走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是想要逃离那个家,我是有不得不离开的人。】
迟潜并没有问那个人是谁,他问她要去哪里。
【北城。】
【那我也去北城。】
【不,迟潜,你想去的是南城。】
迟潜就没有立刻去回。
四月很快又发信息给他。
【哈哈,被我猜中了吧,我是不是很了解你?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快夸夸我迟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