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疚着吧。
没礼貌的小孩,送东西之前,也不多问一句,还是太娇气了,送人送人,当然是看人,这世上,可不是谁都会接着他这个人。
下半夜,迟潜睡得浅,画册掉在他的肩膀上,很容易就把他给惊醒了。
他“唔”一声,迷迷糊糊睁了只眼,发现自己的脑袋还枕着陈槐安的胳膊,好半天,他稍微抬了抬头,把头放到旁边,换了个位置睡,最后发现还是自己的胳膊软,虽然这样压着怪累的。
陈槐安仍然半靠在墙上,头低垂着,这次应当是真睡着了。
迟潜看一会儿,发现他睡觉好安静,连鼻息的声音几乎都听不到,迟潜知道自己睡觉会发出鼾声,妈妈也会,头一次见到这么安静睡觉的人,他觉得有些稀奇。
画册就在他的手边。
迟潜终于忍不住好奇,在这个漆黑的夜晚,伸手打开看了一眼。
这个夏天结束,陈槐安升入了初中,也离开了新希望小学,海湾区有很多初中,像他们这种没有当地户口的上不了公立,就只能去上私立。妈妈说陈槐安上的那个初中在海湾区的最北边,是这片区里最便宜的寄宿学校,坐公交也要两个多小时。
他两个星期回院里一次,回来了就去陈海生的店里面帮忙,迟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见他。
上四年级之后,迟潜不再由妈妈接送,他每天和赵四月一起上下学,仍然不和院里的另外三个人有来往。
只不过路只有一条,有时候路上总归还是会碰到。
六年级的邹昀好像变了些,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活泼,也不再喜欢同他作对,有时候跟邹简站在一起,同一张相似的脸,他都恍惚分不清谁是谁了。
他想起过年时候,他堆在院子里的那个巨大的雪人,现在,他终于和他一样冷了。
秦妙在这一年里仍然对迟潜讨厌的明显。
路上碰到,少女娇俏的脸冷了冷,很快加快了脚步,把他们所有人都远远甩在了后面。
迟潜停下脚步,往她的背影看了眼,不知道藏在背后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邹昀走到他身边,说:“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发神经了,别理她,走吧,待会儿要下雨了。”
迟潜愣了愣,说“好。”
植树节的时候,新希望小学从外面买了许多小树苗要大家在绿化带种下,迟潜站在大卡车前面挑挑捡捡了许久,也没有挑到中意的。
后面姚佳佳不耐烦了,直接叫住他:“迟潜,你到底在找啥呀?后面人还等着要领呢。”
确定这里面没有他要找的那棵树苗,迟潜随手在旁边拿了一株一棵叶子都没有的树苗,看起来灰扑扑的,像是在哪个荒漠路边捡来的。
姚佳佳深感无语,看他一眼,忍不住毒舌道:“挑这么久就找了个这么玩意儿。”
“能种出来我跟你姓。”
迟潜不理她,自顾自拿着锄头就去找位置挖土去了。
这么久了,这个绿化带他还是第一次来,从前每次捡垃圾他都躲教学楼后面去了,一直没有人发现,他和陈槐安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当然不会去跟老师检举对方。
后来,他有一次再躲,却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了,突然又觉得没意思,迟潜慢吞吞的挖着土,不再多想,他认真的样子,像是在耕耘未来某一个夏天的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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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的小场面
祝大家天天开心——
邹简
坑似乎挖的有些大,迟潜扶着树苗,也腾不开只手去埋土。
邹简适时走到他身边,拿着铁锹帮他把土掩上了,他开口,话里是调侃的意味,“怎么这次不去躲着了?”
迟潜低着头踩实树苗底下的松土,听他这么问,也没有抬头。
两年了,他每个星期五下午都没有人影,学校就这么大,总会有人知道,他也不介意他们知道,只要不跟老师说就行了。
就算说了也没事,反正他不想捡垃圾的那两年他还是干干净净的。
“不想躲着了,想种棵树呢。”他盯着树苗,面无表情的开口,还是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邹昀就在旁边种他的树苗,但也没忘了放只耳朵过来听,现在听到迟潜说想种树,他肩上扛着铁锹,狮子大开口,朝他喊:“这么喜欢种树,也过来帮我种呗!”
迟潜看一眼他的树苗,郁郁葱葱的挂着许多叶子,和他自己这棵形成了惨烈的对比,他心想,你那棵长那么好,还要人帮忙,没看到他这棵都快病死了吗!
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我不去!我只想种我的树,你那棵我看不顺眼,我不帮你种,你自己种吧!”
他说完,就慢吞吞走到一旁去提水桶了,完全不顾还待在原地的邹简。
邹昀也不顾,他讷讷地放下肩膀上的铁锹,看了看自己种的很正的树苗,两秒后,他撇撇嘴,“切,又说想种树,叫他帮忙又不干…”
这小萝卜头,只不过个子长了点,还是这么喜欢骗人。
他心里气恼,又围着树苗转了圈,哪里不顺眼了?多好看。
比他那棵不知道顺眼多少。
真没眼光。
他愤愤地想,肯定是嫉妒他。
对,他的眼睛亮了亮,是嫉妒啊!嫉妒他这么会种树。
自己这么胡乱想了一通,少年重又笑眯眯起来,激动的两只耳朵尖都染上了粉红,拿着铁锹大力使出浑身牛劲儿去撬土,心里想着,树儿啊树儿啊你可得争点气儿,发狠长,最好长的跟太阳一样高,叫那小萝卜头的破树苗一点阳光也晒不到,到时候他肯定要趴他裤腿边哭出个鼻涕泡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