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钱谦益便开口道:“诸位莫要担心,国公也是被你们气到了。北地难民?这话也是你们能说的?别忘了,你们口中的北地难民,无不是王侯将相,一月之前,都还是你们得仰望的存在。”
“可如今呢?仅仅过了一月,就成了你们口中的北地难民。你们把北京的英国公、成国公他们当做难民,国公也自然会物伤其类,难免有些悲伤。”
“此外,钱某也要问清楚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反对镇海公还是反对太子南狩?还是两者全都反对?”
“老夫反对王诩那个大海贼,并不反对太子南狩。”
“俺也一样!”
“俺也一样!”
……
“好了,诸位的想法,老夫已经知晓,那么诸位打算怎么办呢?”钱谦益认真的道。
“我们可以说太子的身份是假的,炮制一个假太子案出来,只要太子的身份存在嫌疑,那么我们就可以以此为由,拒绝太子监国,失去了太子这面旗帜,他王诩又算的了什么?”
“可太子是真的啊,身边有那么多北地勋贵、文官武将,我们怎么可能直接说太子是假的呢?这骗不了天下人的!”
“没关系,我们只说太子身份存疑,又没说他就是假的!更何况如果不这么做,诸位难道有更好的法子呢?”
“我们可以坚守南京城,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南京到底是谁的天下!”
“没错,难道他还敢炮轰南京城不成?”
“根据老夫对他的理解,他是真敢的!”钱谦益慢悠悠的道。
“十六年前,他就敢引楚军入京,差点儿把满朝文武一勺烩了。临走之前,更是洗劫了北京城积累了二百余年的财富,还利用先帝遗诏,利用那一场拍卖会,狠狠的赚了南方不少银子、人口。”
“这些年来,他更是在海上一家独大,还建立了所谓的海关。所有的走私船,只要遇到了,统统是船破人亡的下场。那些敢于暗地里走私的,一旦被他查出来,不久之后,就会有海贼打上门去。”
“更加恶毒的是,他为了折磨那些大户,不仅仅不愿意给他们一个痛快,还会把大户一家老小迁徙到海外荒岛上开荒。让他们死都不能死在家乡,实在是太恶毒了!”
“这种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说到这里,钱谦益又一次举起茶杯,开始品茶。
现场一片沉默,不过仅仅过了片刻,便有聪明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时代变了,当年王诩的想法是抢一笔就走,他不是中央,自然不用顾忌朝廷的威严。”
“这些年来,王诩是海外镇海公,打击走私关乎他的直接利益,至于我们的损失,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所以,他自然可以全面打击走私。”
“但是如今已经不一样了,他想要挟太子以令群臣,他想要当大奸臣、大权臣,这就少不了我们的配合。没有我们,他如何号令江南?如何获取利益?唯有保持朝廷的威严,保持中央的威严,才更有利于他做奸臣!”
“所以,如果我们上下一心,团结起来,坚守南京,拒绝楚军进城的话,哪怕最终还是不能阻拦他,但起码能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们江南士绅的力量!”
“不错,我们士绅有力量!”
“对呀,士绅一怒,朝廷就办不下去了!”
“老夫怎么此前就没想到,我们士绅竟然如此强大?”
“没有我们的配合,他怎么从乡下欺骗拐卖无知农夫?没有了农夫、农妇,他还怎么开拓海外?”
“我们士绅有力量!”
夜尽天明之时,钱谦益喝了一口已经淡的没有茶味的茶水,活动了身体之后,回到了府邸之内,迎接他的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年轻少妇。
“河东君,你又一夜没睡?辛苦了。”
“老爷尚未归来,妾身多等等也是应该的。准备参茶,老爷要到静室之中休息片刻。”
“不用的,不用的,老夫习惯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钱谦益还是在少妇的服侍之下,脱下了外衣,来到了静室之中,躺在柔软温暖的毯子上面。
闻着毯子上熟悉的香气,不用说也知道,这是河东君特意为自己暖的,虽然是老夫少妻,但河东君真的很贤惠。
少妇有一个很出名的名字,她叫柳如是。
“老爷白日还要出去公干,即使早已是无漏境高人,也需要勤加保养。生活中的细节,切不可忽视。”一边说着,柳如是便伸出双手,开始给钱谦益按摩。
享受着美人的服侍,钱谦益便谈起了此前的见闻:“哎,河东君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真是群魔乱舞。那些士绅,平日里很是精明,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立刻开始短视,真是利令智昏,他们竟然想要阻拦镇海公入京。”
“这恐怕拦不住吧,而且,此举也算不上忠义!如今丞相在北地对抗李闯,未来还要对抗东虏,正是需要钱粮的时候。除了镇海公,谁还能筹集到大批钱粮?他们此刻对抗镇海公,岂不是置北地百姓安危于不顾?”
“更何况,也拦不住啊!其他人或许不清楚,可是咱们家一直以来都和镇海公多有合作。镇海公表面上只有夷洲岛一地,可实际上却是坐拥大海的实权藩王,麾下的楚军便不下十万,水军也不下十万。”
而且,他们是不吃空饷的十万,可不是朝廷这样只存在于账面之上的弱兵。
一边说着,柳如是一边观察钱谦益的反应。
作为当年秦淮河上百年老字号培养出来的名技,柳如是很喜欢读书,她从小开始读书,读过的书,比绝大多数的进士老爷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