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也不明白格瑞丝为什么脱离狼盟,对他也因多年不见而印象模糊,隐约记得的是他跟维拉少爷同样的金发蓝眸,以及更叫人琢磨不透的狡黠笑容。
这条街走到头是一间不大的酒吧,招牌"夜公主",并不怎么扎眼,两天前一张附带这里地址的字条送到我手中:"听说你在找我--格瑞丝。"
当时觉得背脊发冷,我已经尽可能高估计格瑞丝的情报网,但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
推开旋转门,没有想像中的嘈杂混乱,灯光柔和音乐优美,舞台上有几个人在轻轻摇晃修长细致的躯体。
蓦然间玻璃粉碎声打破了和谐,东角沙发座上那个怒气冲冲站起身,满脸落腮胡子的男人,我记得他--乌贼帮的哈里,身边跟了五个人,瞄了瞄他们腰间,确定他们带了枪。
哈里粗声粗气咆哮道:"老子就不给钱,你们能吃了老子吗?"他们一干人对面坐着的是个瘦小的人,几乎被埋在几个男人的阴影里。嚣张大笑的哈里拿起桌上的杯子,将酒一气浇在坐着不动的男人头顶,转身迈开离开的大步。
大约是我敏感,只觉得诡异的光倏然闪过,本来闲散的侍应生如同幽灵一样无声无息贴进,其中一个还托着盘子,抬腿猛踢中哈里的腹部,接着又抓住吃痛跪倒哈里的右臂折过去,更在哈里发出惨叫前扼住他的声带。
这一切快得不可思议,等我再去看哈里的手下,也早被制服毫无反抗能力。那个被浇了酒的男子,站起来,抬手将头发向后捋过去,露出冷峻如刀削的面孔,起身,慢慢踱步过去,居高临下对哈里笑道:"现在你知道不付帐的结果了吗?"
他笑得温柔,几乎能哄孩子入睡,然后他顺手抄过厚重的酒瓶狠狠砸在哈里头上,然后甩甩手腕不屑说道,"把这些垃圾丢出去,帐单寄到他们总部,价钱翻一倍外加衣服干洗费用和一瓶上等路易十六。"
身后的侍应生微欠身,无声拉着人消失,清洁工打扫了地板上的碎片和血迹,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平静。
灯光昏暗的缘故,直到他走近,我才看清他的金发,蓝眸,嘴角扬起的笑
"是莫比哥哥啊。"
真讽刺,我感到心中有点酸涩,跟他应该算毫无血缘关系吧,他却叫我哥哥。这个称呼,有些久远的历史味道了。
"你居然会找我,我来猜猜看,是为了维拉?听说他爱上监狱里的狱友,闹得轰轰烈烈。"
原来,他一直都注意维拉少爷的动向吗?我暗暗猜测。
"莫比哥哥希望我怎么做?干掉那个靳少武吗?"他笑嘻嘻的在脖子上比划着,但他眼中却有认真的成分。
"不,"我匆忙开口,"你能回来吗?"
"回去--狼盟?"他眸中的光流动,让人探不出深浅情绪,"你要回去坐老头子的位置?为什么?"
我没回答,他径自替我说出了答案,带着古怪的笑容:"为了解放维拉跟那个男人去双宿双飞?"他的手抚上我的脸,穿过耳旁插进发里,拉近对视的距离,"从小到大,你眼里只有维拉,为了他会做任何事。"
他的眼睛,蓝得寒透人心,本能想退后,他却强劲的阻挡了我的闪躲,"包括--跟我睡吧?"
他突兀的吻,我没一点拒绝,主动伸出舌头跟他纠缠,我看见他眼中,认真的执著,蛮横的火热,兄弟总有很多相似之处。
我以为,他会继续,把我带去什么地方推倒,撕光衣服占据一些他期待很久的东西。
但他突然推开我,用手擦拭着嘴唇,目光变得寂静如原始丛林的月光。他回身从吧台里捞出一瓶威士忌,咬开塞子一股脑的灌下去。
他的脸变红,目光却更冷,他笑了起来,声音里的嘲弄令我有些不自在。
他漫不经心的晃荡着身体走过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
他垂着头,从我身边经过时,低声道:"你以为我为什么离开狼盟,因为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复仇,我不想跟你为敌。"
像一针细长的针,从我的头顶一直扎进心脏,被钉住许久说不出话,直到他推门,外面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挥洒进来。
"格瑞丝!"我霍然转身,"以后我,可以追随你吗?"
他停下,背影在阳光里伸了伸懒腰,轻笑道:"你是在同情我吗?"
"不。"我也笑,"只是请求你收留一个无处可去的男人。"
他回头,冲我扬扬下巴,示意我到他身边:"我很小时就说过,莫比哥哥的话我总会听。"
车停在远处的山丘上,但可以清楚的看见,维拉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拥抱靳少伍,他像个重生的天使,找到了属于他的快乐天堂。
我坐回车里,任格瑞丝给我系好安全带,他戏谑的问我:"想哭吗?"
我笑:"一点也不。"
我记得,父亲临终前的叮嘱,他不要我报仇,要我照顾母亲。
他是如此爱母亲,即使被她欺骗,为她付出生命--因为她的快乐,是他最大的心愿。
维拉少爷,我愿意,用一切守护你的幸福。这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至死不渝
暴烈之情番外之晴天
我叫莫比,至于姓氏在狼盟里是个禁忌,常年不提,被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都遗忘了。
我有双墨绿色眼睛,出了监狱后也没剪过头发,已经披散过肩。我喜欢晴天,最大的享受是在万里无云的时候躺在温暖阳光里,闭上眼睛做做白日梦。
格瑞丝为此大惊小怪,不断絮絮叨叨,说在强光下即使不睁开眼,眼皮阻挡不了紫外线也会损伤视力。
我报以他懒散到极点的笑容,甚至到最后连勾嘴皮子的力气也省下,我行我素不改。
不晒太阳你会发疯吗?——我还记得格瑞丝压制着愤怒,做出鄙夷神色的模样。
那倒不会——我摇头,手拍打身上洁净的白色衬衣,一本正经回答他,但会发霉。
我经常莫名其妙担心自己发霉,从内部开始阴湿腐烂,甚至能想象尸体被虫蛀得千疮百孔,我想那可能是一种精神病态的强迫症,或者只是为自己的荒唐懒惰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格瑞丝在我面前总像个孩子,生气时瞪眼睛嘟嘴唇,怒气维持不了三分钟,又变回棉花糖般的状态,软趴趴粘腻腻甜丝丝。
莫比哥哥——他这么叫我时,眼睛眯成一道狡猾缝,用兴奋愉悦的语气说道,以一个经常亲密接触阳光的人来看,你的皮肤得天独厚的白皙。
被视的冲击强烈,遍体微微泛麻。
老实说每当这时候我都为自己在狼盟里的微妙地位感到尴尬,狼盟内部乃至整个黑道都传言我是格瑞丝的情人,我也多少有些以性伴侣自居的觉悟,但他没动过我。
别说上床作爱,连非必要的肢体接触都没有。但言语或眼神,总是直接火辣,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宗教信仰,让他具备灵魂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