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离开随州时,自然都已安排妥当。”
“什么妥当!”血痕一样让他深深刺痛,更何况南阳王与伶舟行还有断臂之仇,萧时序回想起他狠戾的神情,自然明白南阳王心里有多狠。
前世今生,细密的恨意让萧时序双目猩红。难怪,他轻笑一声,伶舟行似乎还未想起前世的结局,他如此自私又自利,难怪现在能够如此冷静。
他不得不用最为恶意的想法去揣测:“难道将她独自就在随州,作为诱饵便是陛下的妥当吗?”
“诱饵?”伶舟行不禁嗤笑一声,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他怎会拿那个笨蛋去当诱饵。
南阳王算什么东西,他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
两世而来,萧时序虽然在用兵谋略上有一二天赋,却还是如此冲动,难怪生生被自己困入死局中。
“萧时序,你就如此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引起过南阳王的怀疑么?”伶舟行将他的手甩开,满是戾气地对上萧时序不善的目光,攥紧了手中的簪子,毫不退让地耻笑道,“又或者说,村庄的瘟疫不过就是一个将你引出的钩子,而你想要的太多,以至于不得不上钩了。”
不是太过自负,是他确实有着十足的把握,才会将萧知云带在身边。她又娇气又难哄得很,怎会让她冒险。
伶舟行一字一句凌声道:“萧时序,关心则乱。”
萧时序不可置信地将他松开,后退几步,按在桌上稳住身形,深喘了两口气,顿时冷静过来:“……或许我确实太过心急了些。但你明知南阳王就在随州,还要将小妹独自一人留下。”
“若是小妹出了什么意外,陛下便别怪我,挥师北上了。”最后不过便是和前世同样的结局罢了,他本就已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萧知云其实很坚强,只是不过在兄长眼中,大抵还是那个躲在身后胆小的孩子。
伶舟行按了按心口。
像是迫切地想要感受到什么似的。起码从昨日到现在,她都没有哭过。
“将刺史府中的人拿下,从现在起城门只进不出,掘地三尺也必须将人找出来。”掌心被簪子划破,血顺着簪身淌下,滴落在地上,却是丝毫不觉得疼。
伶舟行回想起萧知云在纸上写的那个“好”字。南阳王为难她没有用,不会愚蠢到太过激怒他。
性子别太倔,问什么便答什么,不知会受多少委屈。是不是因为顾及他,所以才不哭的。
伶舟行闭眼压下心底涌起的烦躁:“去信给闻太傅,让他派人来接管随州。淮南郡守也不必做了,慕氏还想翻了天不成。”
…
萧知云尝试过是否能够留下一些痕迹,但薛夫人很是谨慎。她的双手被捆,眼睛也被蒙住了,耳畔只有车轱辘滚在地上的声音。
也不知马车行了多久,好像穿过了热闹的街市,到了一处僻静之地。但她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出随州城。
算了,萧知云很有自知之明,估计她努力也没有什么用。还是相信伶舟行很快就能找到她吧。
她默默叹了口气。
就知道南下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太倒霉了。上辈子是被卖去了红楼,这辈子就更惨了,直接被抓来了作人质。萧知云本以为薛夫人邀了生辰宴,他们便是还有试探之意,不会轻易动手了。
没想到如此猝不及防的。
眼前被布条蒙着漆黑一片,好在四周不至于太过安静。车帘被人掀开,隐约透出些光亮来。有人推着她下了马车,而后好像……
萧知云闻到很重的潮湿发霉的气味,又接着下了数层台阶。
蒙眼的黑布被人扯掉,果真,她没有猜错,他们现在在地下的某间屋子里。
萧知云咬紧了下唇,过于昏暗的环境让她蓦地有些恐惧,稀薄的空气也令人胸腔难受起来,害怕会喘不上气。
“很难受吧,”南阳王看着她面上的恐惧之色,满意地笑道,“被伶舟行派来的人追杀时,本王便只能如鼠一般整日躲藏在这地下的屋子里茍活。”
“本王可是他的叔父啊,怎能如此对自己的至亲下手呢?”
萧知云避开他的目光,随他们说去,伶舟行被骂就骂骂吧,反正他们也只有本事这么骂骂了。
薛安在附和道:“弑父杀亲,本就天理难容。这样的人怎能做天下之主?”
南阳王大笑起来,摆了摆手,不禁感叹道:“本王是正人君子,自然是明事理的。伶舟行虽然作恶多端,害的民不聊生,前朝后宫怨声载道,……不过这先帝,却是死于太后手中。”
“此等宫闱秘辛,自然不能对外人道也。”
萧知云亦是极为震惊。
她这是误打误撞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太后念佛,待人也多和善,看上去极好相处,没想到先帝竟是死于她手?!难怪伶舟行……也不喜欢她与太后亲近。
是了,先帝凶残,太后若是不心狠,怎能在宫中存活下来。如此有魄力,才能养出长公主那样的女儿。
所以宫中真的只有她一个笨的。
萧知云干巴巴地想,渐渐意识到伶舟行某些时候说她蠢的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果然他们伶舟家从上到下都不是好惹的。
她居然还能好端端地在宫中活那么久。
南阳王本意是在吹捧自己,但看见萧知云在出神,显然不是特别满意,他掐着她的下颚上下好生打量着她。
没什么特别的,但传闻这位娘娘可是极为受宠的,能让伶舟行带在身边,应当也有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