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说起这个,时闻就有点心虚,不动声色拉开少许距离,“…因为你原定的计划不小心被我毁了。”
“本来说好去轻井泽待几天的,虽然我也记不太清究竟什么时候说好的……但临时有个拍摄行程定在伦敦,没办法嘛,你又有事情忙,不能一起过来,我就说会尽快赶回去。你又生气说不用,要我结束后在这边等你,你从国内飞过来,等我睡醒,你应该也落地了。”
“你根本就忘记了,对不对。”霍决冷冷戳穿她,看起来已经在替十年后的自己不高兴了。
真是喜怒无常,时闻腹诽,无论几岁都不会变。
“才没忘!”她不肯承认,“而且为了照顾你所谓的仪式感,我有好好准备惊喜。”
“说说看。”霍决全然不信的表情,“什么惊喜。”
反正是梦,时闻想。
告诉他也无所谓,就当是提前练习了。
她稍微撑起身,手肘枕在他耳侧,手心托着下巴,由上而下地看着他。
“我生理期推迟了。”
声音很轻,腔调亦懒懒散散,像在谈论翌日不好不坏的天气。
“上周到伦敦就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对劲,昨天收工去买了试纸,双杠以后又测了一次。我怕出错嘛,就没敢第一时间告诉你,偷偷联系私人医生让他安排抽血测hcg,也请他帮忙一起保密,今早刚刚拿到结果——”
讲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
不出所料,收获那张俊脸上难得一见的怔愣表情,她忍不住笑出声,俯身在他眉心亲了一下。
“恭喜你,wrencefok,三十岁的你要准备解锁新身份了。”
时间仿佛于这一刻凝滞。
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梦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霍决慢慢慢慢坐起身来,手臂撑在身侧,手指抓皱床单,不错眼地紧盯着她,肢体僵硬,神情极其微妙。
“吓懵啦?”
时闻自觉扳回一城,轻佻又揶揄地勾了勾他下巴,有种恶作剧得逞的趣味,“也是,毕竟你现在还是白纸一张,什么都不懂的小处男,要小朋友的计划都远远安排在十年后——”
霍决一言不发,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时闻这才发现他手臂青筋暴起,脊背紧绷,浑身都微微发着抖。抱她的力度却很轻,怕弄痛了似的,格外小心翼翼。
被牢牢嵌入怀抱,耳朵贴于他心口。时闻听着血肉骨骼之下狂热失序的心跳声,有些讶异地回抱住他,“喂,你心脏跳得好夸张,不是要哭了吧。”
霍决显然已经克制再克制,但呼吸还是很重,气息还是不稳,声音闷闷地埋在她颈间,“…没哭。”
“什么嘛,这都不哭,一点都不期待吗t你。”时闻左右不满,怎么都能挑出错处,不开心地捶了他后背一记,“上个月余嘉嘉生小囡囡,费诩那张冰山扑克脸都在大家面前眼红红了,你反应怎么这么平淡。”
“费诩是谁。”霍决历来警惕时闻口中说出的陌生名字。
“反正有这么个人。”时闻随口敷衍,“你们周末偶尔会一起打网球,以后就认识了。”
霍决就又不说话了,薄唇紧抿,像在极力忍耐什么冲动,只纯情又用力地嗅着她,以一种谈不上温和的方式汲取她的体温。
时闻给他时间平复情绪,手轻轻拍他紧绷的脊背,半真半假开口,“虽然有些意外,你也不怎么喜欢小朋友,但也算阴差阳错,对上了你的人生规划——”
“没有不喜欢。”霍决很不绅士地打断她。
“嗯?”
“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不喜欢。”
他将人抱得更紧,心跳透过胸腔与她共振,声音低哑地传过去。
“而且,这是属于你和我的。”
有股无可名状的情绪牵引着他们,跨越时间与空间,梦境与现实,将他们隐秘而温柔地连接在一起。
霍决过了很久才舍得松开手,将她压倒在床,隔着丝质睡裙,小心翼翼将脸贴到她小腹上。
“有没有常识啊你。”时闻好笑地推他肩膀,“才六周,听得到什么。”
霍决置若罔闻,仍揽住她的腰,执意贴在她肚子上。
索性由得他去。
就这么平和地静止半晌,时闻侧首望向月光下的黄玫瑰,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他后颈。
“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认真真跟你讨论过这个问题。”她突发奇想般开口,“其实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问得模糊,但彼此都清楚指的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在梦中,所以即便是十年前的霍决,亦在她面前坦诚得毫无保留。
“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
“永永远远。”他声音平淡,逐字逐句呢喃,“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可以介入我们之间。”
柔和夜灯为他们脸部轮廓镀上了一层光晕,薄而脆弱的釉面般,如梦似幻。时闻不太意外,很轻地“嗯”了一声。
“可是你不一样。”
霍决顿了顿,“你喜欢小朋友,重视家人,需求更稳固的家庭和更长久的陪伴。我当然会尽一切努力规避风险,将所有的事安排周全。然而从客观角度,又不能不考虑不可抗力的意外影响,假如我出了什么事……至少,还有人陪在你身旁。”
时闻睫毛轻颤,心中动容,难免泛起波澜。
“隐隐约约猜到了。”她摩挲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命令般低声,“…不许这样想,霍决。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你也会愿意爱这个孩子。”